而把一個謊言繼續下去的辦法,那自然不是承認事實——承認了那咱就真的完了——而是用另一個謊言找補回來,如果邏輯沒有啥子顯而易見的問題,那肯定可以解決:
“啊,不用擔心的說,他們找了我……我表哥,對,我表哥林業禮來照顧我,這衣服找他就行了哈,不用勞煩他們二老!對!就是這樣!”
說到最後,這家夥甚至都被自己如此一番行雲流水的撒謊技術嚇到了,但明麵上卻也沒有表現出來,就是背在身後的雙手起了一陣陣粘膩的手汗。
可能是看出了林晴冠的窘迫,也可能是這對夫妻的雙商,也被快要看不下去佘燼先生給壓低了許多,兩人竟然也愣是沒有聽出什麼不對,反而愈發的喜笑顏開。
隻見楊麗女士,她當即躡手躡腳地跑到了主臥,又拎著一件繡滿了牡丹月季的綠色連衣裙小跑過來,看的某個未成年人的臉色更是“燦爛”。
而與此同時,佘晴同誌也沒有愣著,隻見他也跑出了嬰兒房,接著又抱著一堆的繡片跑到了林晴冠麵前,表情燦爛。
就是說啦,智商情商太高——雖然沒看出來高到哪裡去——的代價,就是服裝審美有那麼一點點點點的問題嗎!
不是,這東西真的會有人穿出去嗎喂?怎麼看著跟……等等,有殺氣,不是有必要嗎顧陽同誌!一直這樣欺負人他奶奶的會遭報應的好嗎!
林晴冠此刻也顧不得其他,更是恨不得當場膝蓋一彎,對著三人狠狠磕上幾個響頭,以此償還自己如此僭越的思緒——
不過,說來也奇怪,明明一直在被壓迫著,可少年卻完全沒有感覺到多少怨恨,事實上,他還對此感到了喜悅,就好像自己真真正正地找到了一個家一樣。
對於自己而言,一個家從來不需要什麼惡劣的“叢林法則”,因為每一個都會在某些時刻跌倒,最後在爬起來的過程中,漸漸學會“成長”。
而家庭,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家人,永遠會是自己的避風港,雖然這有些老套,雖然也有些無趣。
但是,家人互相支持著走過人世,互相牽絆著度過一生,這本就比那些金銀財寶要來的實際,也更要來的溫暖。
而如今,一份安安穩穩的幸福,就這樣,不偏不倚地擺在自己麵前,隻要自己需要,他們就會將自己拉進碗中,溫暖這具殘破不堪的冰冷軀殼——
可現在,林晴冠卻下意識地感到害怕、恐懼,就像是被毆打謾罵了許久的人,會因為彆人伸出的手,不過是為了下一次對自己的淩辱。
他不敢去擁抱這份暖意,更不敢再做出多少僭越的動作,隻是繼續扮演著“無奈”而又“緊張”的林晴冠,在原地不知所措:
“可以靠近嗎?”
莫名而來的思緒就這樣攀上了肩頭,被細碎的紅線纏繞、包裹,最後化為幾個實體的字眼,混雜了少年對於“家”的向往。
自己可以抓住他們的手?
或者說……或者說,自己可以像依賴父母一樣,去依賴這兩個“陌生人”?
林晴冠想不明白,他調整好自己的呼吸聲,接著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雖然有些落了灰,但也無比柔軟的布料,最後又擠出一個略顯尷尬的笑容:
“一定要穿給表哥看嗎?我以前都沒有穿過這麼豔的衣服……會不會,會不會看上去顯得它特彆醜呐?我應該還是不能收下……還不可以……”
明明看上去一副無比厭惡的模樣,但林晴冠卻下意識地繼續撫摸著舊衣的布料,就像是在觸碰嬰兒嬌弱的肌膚一般,生怕太過用力,就會將其捅穿——
但對於少年的這番行為,一時間智商掉線的佘楊夫婦二人,情商突然回歸到了正常水平,隻見楊麗女士拉住對方的小手,細細撫摸著林晴冠的指節:
“沒有什麼還不可以的事啦,有些時候,想要就說出來,不想要也沒關係,阿姨也看得出來,晴冠是不是喜歡這件裙子——”
“阿姨不是什麼有讀心術的超人,但是阿姨也知道,小孩子有喜歡的東西就要說出來,就算不合理,但至少,你要學會表達自己的需求。”
“如果這個年紀還學不會任性,以後就沒有機會啦。”
明明這不過是兩人第一次見麵,明明自己與這個“家”之間,本就沒有任何的關係,但林晴冠卻意外的從他們身上,感覺到了一份屬於“家”的觸感——
那是溫暖的、和煦的,也許夾帶了些許的客套和陌生,也許三人之間本就沒有多少的聯係,不過自己卻能夠感覺到,人與人之間那份超脫了“血緣”的聯係:
“謝謝佘叔叔、楊阿姨。”
還有你,顧陽……我是說,佘燼先生,謝謝……非常感謝。
少年就這樣,平靜地笑著,笑著,最後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眼淚就這樣從眼眶中緩緩滑落,最後滴落在自己的手上,綻放出些許的水花。
“哎呀,怎麼哭了啊,真的是,娃娃的臉六月的天……不用這麼激動吧?如果晴冠喜歡的話,咱們就去找你家業禮哥哥,到時候肯定把你打扮的像個小姑娘——”
“為什麼?你要讓這家夥感受一遍家的溫暖?你知道這樣做會導致後果……如果他成為不了下一個——我們都會在那家夥的掌控下,永生永世。”
記憶空間之外,蜘蛛少年王芒一手拉過佘燼的小臂,手中那形似枯枝,卻又無比鋒利的剪刀正抵在對方的喉嚨,仿佛下一刻就會將其扼殺。
而見此情景,佘燼卻也不慌,隻見他兩手一拍,那把染滿了鮮血痕跡的砍骨刀就這樣,將蜘蛛少年手中剪刀砍斷:
“擁有這樣的神話兵器,不去用於對抗其他人,反而對準了友軍的咽喉……”
“我該說你蠢呢,還是該說你過於心急呢?不過,您也是“高禮帽”的一員,我想您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王芒先生,在看到了摯友剪斷自己存在的過去之後,您又做了什麼,我們心知肚明,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