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清醒過來,我發現自己在醫院,我可憐的腦袋終於得到了救治,被紗布包的好好的。這間病房非常乾淨整潔,但床頭呼叫鈴居然寫的是英文。
一位護士進來給我換輸液水,見我醒了,便告訴我:“You have a concussion. I\'ll call your family now.”
我不知道什麼是concussion(腦震蕩)。隻能說一句”Thanks.”
護士馬上離開了,隨後一男一女進了病房。我並不認識他們,不知道這是哪裡來的family。那個男人開口了:“你醒了,有沒有哪裡痛?”
我認出了他的聲音,是踢我一腳的那個坤哥。
“我很好……謝謝你們救我。那個,請問我看病花了多少錢?我會還給你們的。”說完這句話,病房內便陷入了良久的寂靜。
從一開始便沉默不語的女人突然開口了:“不用還,你不認識我嗎?王姣。”
我便看了她一眼,看樣子比我大個十歲,一襲真絲長裙勾勒出完美的身材,脖子上的珍珠項鏈更加凸顯了她高貴的氣質,可能是哪家的大小姐。我搖搖頭,我從前確實從來沒有接觸過他們這種層次的人。
她短促地笑了一聲:“真沒想到,他們能找到你來對付我。連我自己都以為你早就死了。”,她接下來吐出的話語像一陣驚雷,又炸開了我本就不靈光的腦袋,“我是你的媽媽。”
“我的媽媽……”我回憶著記憶中有關林紅的一切事情,她離開的太早,我早就記不清她的麵容,貧窮的山村裡也沒有留下一張她的相片。有人說,她是出去打工的時候遭遇意外去世了,不過爸爸一直堅信媽媽還活在世上。媽媽為什麼要離開?對這些事情我都一無所知。
“你叫王姣,1987年10月3號出生,生你的時候是秋天,去不起醫院,黃家老婆把我按在香灰裡給我接生的,那一年我十七歲,和你現在一樣大。
其實你本來不叫王姣,王誌強給你取名叫王娣,報戶口的時候我偷偷拿筆把右半邊給改了,跟他說登記的人搞錯了,他不想花錢改,所以你就叫王姣了。
他去打工了,我一個人帶大你到三歲,你小時候很鬨,白天睡覺晚上哭,我還要乾農活,看不住你,想找婆婆幫忙,婆婆讓我把你給丟了。
我當然不同意。還好三歲的時候,你就能懂一點事了,我去除草,你就一直站在田埂上陪著我,村裡的小孩都沒有你這麼乖。
然後,在你四歲那年,我又懷孕了。肚子一天天顯懷,村裡的書記讓我交超生費,交不起直接把我拉走打胎了,這時候才知道有個東西叫計劃生育,以前從來沒聽過。村裡人也照樣生,但沒聽說誰去流產了。因為這事,王誌強他們家趁我不在,偷偷把你給丟到山裡去了。我乾完活回來,你就沒了,我沒日沒夜地找,找不著,他們說你給狼吃掉了。
所以我走了,一晃就離開這麼多年,但是我不知道你還活著。”她的麵上早已流下兩行清淚,她無聲地哭泣著,喬坤摟著她,輕輕拍打著她的背。
我的眼睛早已通紅,滾燙的淚珠在我的眼眶裡打轉,我覺得喉嚨酸酸的,像卡了什麼直讓我喘不來氣。其實從小我也埋怨過,媽媽為什麼要離開。我在日記本裡幻想過,我的媽媽她會幫我梳頭、教我做菜、陪我長大。我從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真的能和她重逢。
她抱住了我,我依靠在她的懷裡,覺得自己還沒有睡醒,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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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待了三天後,媽媽把我接出了醫院。看著與廣城截然不同的風土街貌,我這才相信我真的到了香港。我被安排住在一棟帶花園的小洋樓,從二樓向外望能看見漂亮的珠江。我坐在床頭看著澄澈的江水發起了呆。
這幾天,我紛雜的腦海已經被梳理乾淨了……我終於意識到在這場複雜的奪位戰裡自己充當了什麼樣的角色。周銜與沈氏早已結盟,沈榮昭便潛入周銜大哥的豪城地產調查他的犯罪證據,卻無意間發現了吃燒烤的我——周銜繼承路上的另一個對手,喬虹的女兒。
喬虹,是媽媽現在的名字,對於當年的曆史她一向語焉不詳,因為她說那並不是光彩的過去。總之,因為機緣巧合她救了被當時竹節幫大哥打得半死的還是混混的喬坤,從此便一直兄妹相稱。他們二人步步為營,在媽媽嫁給周長樂之後,喬坤也順利成為了竹節幫的老大。
聽完這些後,麵上不顯,但我的內心早已波濤洶湧。廣城這幾個月來的記憶仍然曆曆在目,我還記得自己初出茅廬站在汽車站的窘迫,還記得吃的第一頓飯是鐘媽做的腸粉,還記得第一間宿舍的樣子,記得那些可愛的舍友們。然後,我遇到了沈榮昭,他一直默默幫助著我,其實我的內心早已把他當成了我的哥哥,我還遇到了周銜……
但是我不知道,他們對我的好,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難道真的隻是披著畫皮接近我、利用我,讓媽媽放棄配偶的繼承權。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麵對他們,在這群天之驕子的眼裡我又是什麼呢。
在醫院的電視裡,我看到了港媒報道的喬虹身份存疑。媽媽向我解釋,這麼多年她一直用的是假的身份,算個黑戶。周銜正是要抓住這一點讓她沒有辦法拿到和合集團的一分錢。
“媽媽,這些錢……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重要嗎?”
“為了這一天,從97年入港開始,我已經謀劃了整整7年。”
她是我的媽媽,我沒有資格評判她的行為,我也從來不了解她。我隻覺得,她心思深沉的有些恐怖。
媽媽告訴我,她已經給我安排好了學校,以後可以留在香港念書,我拒絕了。在一天夜裡,經過深思熟慮後我對她說,我不想參與到你們的戰爭中,未來如何也與我無關,我想回梧城了。我知道,以媽媽如今的權力,讓村長一家不再找我的麻煩簡直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