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陣涼風夾帶著冰冰雨斜斜的刮過,柳風裹緊了外套,“蘭先生,我覺得咱倆不能在這裡聊天了。下著雨,確實挺冷的。”
蘭周將傘柄往眼前落了落,掩蓋住滿臉的悲傷,“我也覺得這裡不合適。這邊請……”
於是,他跟在蘭周的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各撐著一把傘,在細雨中艱難的行走著。
柳風看看前方佝僂的背影,在低頭看看自己滿鞋的泥濘,心底發出了一個大大的疑問:呃……明明有彆的地方,大下雨天的,乾嘛非得搞這麼一圈,風裡雨裡的圖啥呢?
這麼一想,他竟覺得自己和蘭周像兩個缺心眼子似的。
事實證明,讓他感覺缺心眼的不光這些。
這時,又一陣狂風呼地而過,天空的顏色更是黯淡了幾分,淅淅瀝瀝的雨此刻嘩啦啦的急速的往下墜落著。
在前方路段是一處斜坡,斜坡上草色青青,平日裡是個野炊放風箏的好地方,可今天是下雨天,前方的斜坡浸潤在煙雨蒙蒙中,彌漫著一股清涼的濕氣。
看著前方被勁雨摧殘的歪歪扭扭的青草,柳風忍不住道,“雨天路滑,要不咱就彆上去了……”~他年輕力壯,身體結實,主要是蘭周老人家,這下雨天,走坡上草地,要萬一摔出個好歹……
然而,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蘭周如他所想的那樣,腳底一滑,直接就向前趴了。
柳風見狀,連忙上前去扶。
他老人家向前栽了一個趔趄,隨後立馬又沒事兒人一樣的站立了起來,他拿好雨傘,擦了擦濺到臉上的雨水,側身對好心的少年表示感謝,“多謝!”
“下雨呢,腳下路滑,咱們還是彆上去了。”柳風又說道。
蘭周這時又回頭望向前方的斜坡,此刻兩人離得如此之近,柳風方才注意到蘭周溝壑縱橫的臉上寫滿了憂傷,他的眶子裡淌下了幾滴渾濁的淚花。
不禁心頭一動,好聲詢問,“您……您怎麼了?”
此刻,四周靜悄悄的,雨聲時急時緩,一陣一陣的狂風忽忽而過。
柳風拿著雨傘,涼意浸入肌膚,渾身一個勁兒的打著哆嗦,
良久,蘭周方才從前方煙雨朦朧的斜坡上收回了視線,帶著不甘,無奈的回了一聲,“也隻好這樣了!”
“阿嚏!”柳風揉揉涼涼的鼻頭,“那,那咱們去哪裡呀?”
蘭周不說話,而是將雨傘往後撐去,露出整張被憂傷浸染的臉頰,這時他緩緩的伸出了乾枯的老手,放在風雨中,一串一串如斷了線般的珍珠劈裡啪啦的墜落到他的掌心裡,隨後四濺開來。
這劈哩叭啦的聲音也同時劈哩叭啦的嘀嗒進了柳風的心坎裡。
心塞,他的內心突然生出了一種難以名狀的心塞。
“你好,請問,您是陸先生嗎?”
正當柳風情緒上頭時,背後突兀的響起了一人的問詢。
聽聲音,應該也是上了歲數的人。
柳風詫異的側頭看去,隻見那人從頭到腳一身黑,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那人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裡麵卻還穿著一件黑色的雨衣,套著一雙黑色的雨鞋。
這時那人緩緩的調整雨傘的角度,依然沒能露出整張臉。不過柳風還是能從那人口罩上方露出的半部分凹陷的眉眼,以及乾巴的皮膚看出,這人和蘭周歲數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