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果兒抱起琵琶,便是在後院坐下轉軸調弦,雖是生疏,但這刻在肢體裡的記憶還是給動了起來。
風起弦音響,姑娘隻著一身單薄素裙,青絲披散,身上還帶著方才沐浴完的霧氣,手指便是嫋嫋彈起。在這山林之間,如同神女入凡塵,弱柳扶風,與世隔絕。
天生的江南女子,這份氣質,她不是刻意而為之,旁人想學這般清冷靈動也實在難以模仿。
琵琶之音,旋繞整個後山,空靈而纏綿不絕,她彈奏得入迷,便是沒有注意到身後早已站上一人。
仿若這偌大昏暗的山林之中唯有這兩道白色身影。檀佑站在離她不遠的身後,便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之人。
像是上天贈送於他的禮物,可惜來得突然,他這一身在小春樓喝出的酒氣還渾身纏繞著。
視線不動地將那單薄的身影瞧著,他嘴角一勾,眼角微眯便是上前一手搭在了瑤果兒的肩膀上。
弦音停止,瑤果兒並未回頭,倒是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思安,我這琵琶是不是不太能拿得出手啊,還是得多練練,彈成這般,怕是配不上那麼高雅的琴音的。”
說著,她轉過頭,整個人便是愣住了。
“檀?將軍?”
好端端的,這思安小丫頭怎麼變成了檀將軍,她還以為是要用晚膳了。
他醉眸微醺,眼尾都染上了幾分多情來,一股酒香入鼻,瑤果兒站了起來,詢問道:“將軍喝醉酒了?”
他有一雙瀲灩的眸子,整個人被酒意浸染,在這昏黑的環境之中,即使模糊不清,但立體冷沉的五官依舊絕色。
他沒有回答,隻是身形不穩,軟軟得靠在了瑤果兒的身上。
瑤果兒便是覺得自己就是一棵樹,老老實實地站立在這,任由被人靠著。她也不敢亂動,手中抱著琵琶,她護不住人,若是她一動,人倒在了地上,那等檀佑清醒過來,豈不是覺得寒心。
他活生生的一個人還沒有她手中的琵琶重要?
她就這麼老老實實地被人攬進懷中,小姑娘香香軟軟的,檀佑的嘴角漾出了個淺窩,笑得輕佻隨意。
兩人安靜著,身後卻是傳來了碗盤被打碎的聲音。
瑤果兒看不見,整個人的腦袋都是被靠在檀佑的胸膛上,長得高好啊,能夠不漏痕跡地侮辱人。
但不用看瑤果兒就知道那人定是思安。那傻姑娘平日裡讀書寫字不上進,就喜歡看點不正經的話本子,果不其然,她一臉驚愕地走過來,開口便是:“姑娘,這,不好吧。”
在她腦中,這剛來了祥福寺,自家姑娘就在佛門重地私會外男,這,這,這也太過於刺激了吧。
瑤果兒無奈:“你來,幫我扶一下。”
思安抬眸看了一眼,一瞧這模樣,一雙眼都快被她給瞪圓了。
男子淺閉著眸子,俊美出塵。這樣貌便是讓人看上一眼就已經難以忘卻的。他便是化成了灰,思安都能將他給認出來。畢竟當日檀將軍回京之人,僅靠著這一張臉,可是讓方圓百裡,無論男女,都談論上了好幾日。
若不是這樣一張臉,思安還不知這高手就在民間。
談論他的身段,談論這一張美人臉,甚至還有姑娘家畫出了將軍戰場受傷,被劃傷的美人臉,我見猶憐。這仙人之姿,美得著實有韻味。甚至與任何男子相比,思安那日隻是看了一眼就認定他定是香的,不是溫婉之香,應是帶著知禮,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冷香。今日靠近,她也不敢湊上細聞,隻能猛吸了一口氣,哪怕是帶著酒氣,那也是世家=間最好的酒。
瑤果兒沒明白她這是在做什麼,隻能催促道:“快扶一下。”
思安緩過神來,抬手要觸碰,可這上上下下地,她竟是覺得自己這一雙手都不配擾了這仙人,最後將瑤果兒懷中的琵琶接了過去:“姑娘,還是你扶吧,這可是將軍,豈是我等凡人可以碰的。”
“我?”瑤果兒就這般小的一個身軀,檀佑將她攬住,整個人就被他這寬大的衣袍袖子遮了個完全。
思安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抱著琵琶往後退上好幾步:“姑娘,你帶將軍先回屋,我去做醒酒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