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有夢。
光似細線切入昏暗的房間,急鼓的鬨鐘響起。
一隻貓爪子結實地踩在人臉上,萬長瀟安靜睜眼,手臂撐起身,單手向後梳起碎發,睡眼惺忪。
兩隻貓肆無忌憚地追逐遊戲並沒有因為主人而暫停,玳瑁貓更活潑,一道影子掠過,躍上萬長瀟的肩膀。
貓不想傷人,但她的爪子本能地伸出,隔著睡衣劃過皮膚,帶來輕微的疼痛。
萬長瀟垂眼,穩托住貓的後腿,貓爬上它想要到的位置,自然爪子就收進去了。
萬長瀟冒出青茬的下巴蹭一蹭貓背。
玳瑁貓攀在他身上,他起身洗漱,不忘揉揉藏在被子裡膽小的黑貓。
今天有同學聚會,萬長瀟穿戴完剛下停車場,就接到了胡承的催促電話,對麵問:“你出發沒?”
萬長瀟側身拉安全帶,挽袖,單手搭方向盤:“出來了,大概20分鐘到。”
胡承:“行,快點啊萬老板。”
萬長瀟瞄著後視鏡,兩下倒出車:“人都到了?”
他瞥一眼時間,同學聚會定在十二點,這才十一點半。
胡承那邊笑:“還不是因為你?”
萬長瀟不鹹不淡:“因為我定的地方?”
那一頭笑聲不斷,胡承:“因為前一陣子我不是發了和你的合照,有人看到之後在問這大帥哥是誰,我說是你,都說我騙人,這不來瞅瞅你啊?”
開出車庫,錦城難得的晴陽,強烈的日光晃眼。
萬長瀟一頓,語氣平平:“沒什麼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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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霖出了家門,在路口停住。
周日的公司聚餐,她的車上周被劃,前幾天送修,周念雨開車順路送她過去。
葉霖麵無表情,低頭看手機。
十幾條消息泡泡互相擠著湧進來,夾雜著一堆花裡胡哨的表情包,著實吵到她的眼睛。
一看這消息密度,就知道是周念雨,非常符合她的風格。
周念雨,話很多的朋友,認識很多年,兩人做初中同學的時期沒什麼交集。
葉霖對周念雨的印象是,個子好高,但安靜內向,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時不時就害羞臉紅。
周念雨對葉霖的印象是,校園小甜甜,人際關係遊刃有餘,受歡迎,但偶爾高冷。
兩人上了同一所高中,同一個班,同一個桌。
後來葉霖發現周念雨的碎碎念,是真的多。
幸好她生在網絡發達的年代,要是生在用書信的年代,一隻騾子都拉不動她一次寄出的信件。
周念雨這也才知道葉霖私下極其安靜,和人前有些反差。
用她的原話就是:“潮人簇擁的亮晶晶霓虹燈彩球偶爾故障的原因,居然是內裡藏了個大黑洞。”
摸清楚對方本性,兩人的友誼以詭異平衡模式建立起來,如果有旁人看她們的聊天記錄,可能會覺得一方嘰嘰喳喳,太聒噪,一方不冷不熱,不走心。
機緣巧合兩人同在東京讀書,關係更上層樓,葉霖那時候在家感冒高燒,都是一米八的周念雨扛著人就跑去醫院了。
一輛黑色越野在她麵前停下。
周念雨降下車窗,探頭:“你最近好忙,我找你吃飯都找不到人。”
等葉霖坐上車,周念雨端詳,有些擔心:“黑眼圈好重,怎麼感覺還瘦了?不會猝死吧?”
“不至於,最近工作交接事情太多了,吃飯維持著生命呢,不過聚餐太奢侈了。”葉霖不走心地道了個歉,反問:“而且三天前約你吃午飯,到底是誰不出來呢?”
周念雨乾笑兩聲:“我的錯,我的錯,我也太忙了。”
葉霖視線一掃,車後座塞了兩本戶外運動的雜誌,一件衝鋒衣,明顯和周念雨風格不符,嬉笑道:“忙著找小男友吃飯,就把我給忘了,我會哭的。過幾個月祈嘉姐回國,找不到人出來玩,她更會哭的。”
周念雨:“我像是那種人嗎!到時候正好春夏適合露營,帶你們兩個去釣魚,展示一下我的新技能!”
葉霖:“釣魚不錯,能邊釣邊吃嗎?周大廚?”
周念雨:“當然可以啊,我來露一手,等著吧,吃撐死你。”
周念雨家裡母親開餐廳,父親有個小蛋糕店,周念雨本人收益非常了得,這一點葉霖在留學時期已經見識過了。
周念雨推薦了好幾個露營地點,又和葉霖分享了一會兒戀愛的小心得,路口信號燈轉紅,她側頭看葉霖,話題一轉:“那個,他最近回錦城了。”
車正對高懸的烈陽,葉霖側身,幫周念雨打開遮陽板:“我知道,見到了,還把我的車給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