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店的神像一律在聖堂頌曲加持過,而且你走遍整個普林倫瑟,也隻有我們這一家如此規模的專售店。”神像的底座上印著“Knox Concessio(諾克斯營業權)”的字樣。
少年點點頭:“品種很多啊,一共有多少種?”
“原本有十六種的,前一陣子有兩種停止生產了,現在隻有十四種,大小不同四種型號。組合件就要貴得多,品種也齊全,如果要聖戰的組合套像是可以打折的。”
“哦……對了,你們生產鑰匙扣嗎?”
“鑰匙扣?”諾克斯吃了一驚,他覺得這問話既奇怪又覺得好笑。不過直到這時他才仔細打量起這個男孩來。他有一頭紅色的頭發,紅色的頭發的確很罕見,據說紅發人種是是幾千年前北歐人的一種基因突變“創造”出來的。這少年長得像個小姑娘一樣,如果不是他穿著短褲(在這個城市,女士穿不過膝的服飾上街,在人們看來是浪蕩的),倒真要覺得他是個女孩了。
“你們沒有考慮過用更輕便的材質製作神像嗎?例如質地堅硬的樹根。”少年問他。
這種毫無營養的對話在店主看來糟糕透頂,他嘟囔著臉揮揮手下了逐客令:“這裡不是你玩鬨的地方,快回家去吧。”
少年也不在意,在店裡緩緩踱著步子。這時諾克斯正背對著他,絲毫沒有看到他順手在狹小的貨架中塞了一個油皮紙包。
他把那個最小的神像握在手裡,衝諾克斯晃了晃:“這種最小的,一個要一百個金夾是嗎?”
“沒錯,我想你應該看到標簽上的價格了。”他不耐煩地回答。
“那好,”少年把一袋沉甸甸的金子放在櫃台上,對他說:“十四種我一樣要一個,麻煩包好。”
諾克斯這下完全驚呆了,一千四百個金夾……在這種旅遊淡季,這是忙碌一個禮拜也賺不到的數額。他頂著一張興奮成豬肝色的臉,慌裡慌張地開始給小財神打包。
無論在任何地方,大家都是靠本事賺錢的。隻是有本事有渠道的幸運兒可以富甲一方,而那些即使有些本事卻沒有渠道的人,就隻能老老實實乾自己本分的小買賣。貧富差距是必然的,在這個資產階級控製下的社會,富人區和貧民區的待遇天差地彆也在情理之中,就連野狗也更願意撿富人們的垃圾,放肆吞咽那些被窮人們視為美食的乳酪。
現在回想起來,諾克斯覺得那個紅發小財神的到來幾乎是一場噩夢,因為自那之後沒過多久,街上就鬨得沸沸揚揚,甚至還有警官找上了門。
“我是栔米斯警署的警官亨特,您是查理•諾克斯先生嗎?”穿著黑呢外套的警官撚著唇角翹起的胡子,向他示意了一下自己胸口印有栔米斯黑鷹紋的徽章。
“我是。”他咽了一口口水,瞪眼看著警官們一擁而上查封了他的店:“先生,這是……”
“旅遊局接到投訴,在您的店裡買到了盜版神像,請您協助我們調查。”亨特從口袋裡取出一支雪茄,也不點火,叼在黑亮的胡子下麵嘬得津津有味。他抬眼看看這個神色慌張的奸商,嘴角泛起冷笑:“如果方便,麻煩讓我們四處看看。”
說是四處看看,實際上就是搜查。這些警官搜遍了他的店,最後在貨架的夾縫中找到了一隻油皮紙包。亨特從自己的同伴手裡接過紙包展開來,輕輕掂了幾下這座惟妙惟肖的巨人神像,然後把它放在五米開外,掏出懷裡的槍,瞄準。
“嘭”地一聲殘片四濺,諾克斯幾乎嚇得癱軟在地上,他臉色發青,脖頸上的贅肉不停抖動著。街道上也是一片騷動,可是反而有更多的人湊過來圍觀——大家都想看看這個被槍斃的奸商到底是怎樣一副殘暴的嘴臉。
亨特吹了聲口哨收起槍,拾起最大的一塊碎片放在手心裡,滿臉得意地遞給諾克斯看:“你瞧,樹根,錫鐵,讓我猜猜你還用了什麼來增加這木頭神像的分量。”
“這是嫁禍!這不可能是從我的店裡買走的!”諾克斯大聲為自己辯解。
亨特看了看神像的底座:“難道這個城裡還有彆的專售店會打‘Knox Concessio’的戳記?”
“先生,請您聽我解釋……”兩個警官把他往門外推。樹根?他忽然想到:“不!先生,我知道這是哪個混蛋乾的!請聽我解釋,我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亨特終於點燃了雪茄,擼了一把胳膊上戴著寫有“打擊盜版”的紅袖章,徐徐吐出一口煙圈,唇角依舊掛著冷笑:“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