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他這麼說,李詩卿試著厘清思路,突然幡然醒悟。“也對,報喜不報憂嘛。”
葉嘉文還是在跟她心平氣和,談一談:“萬一,我說萬一啊。都已經知道你這裡的地址,你的家人有可能隨時會過來找你,這個你想過沒?”
他說的跟真的一樣,其真實到逼仄。
李詩卿的眼睛閃爍著驚詫的光,想想自己都覺得可怕:阿嫲哪裡是省油的燈,她似乎有這種本事,總喜歡拿要挾人的口吻,那嘴跟個機關槍一樣,是誰就逮誰一頓說。
葉嘉文偷望著她把嘴一抿,蹙了蹙眉。這下確認無疑:知道害怕了吧。
李詩卿終於會過意來,朝葉嘉文賞識地笑笑:“還是你考慮得周到。”
葉嘉文終算放下心。李詩卿廢話不多說了,先簡單介紹自己的家庭情況。她選擇了最快速,穩妥的說法,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母親獨力背負整個家,家境艱難幾乎靠打零工為生,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如此等等。然後到葉嘉文做介紹了,無兄弟姐妹,父親在他十幾歲時就去世了。當時還很年輕的母親想給他一個完整的家,一方麵彌補缺失的父愛,一方麵為了將來有個依托。即便其中坎坎坷坷,饒是這樣,他還是覺得好日子還在後頭,說著的時候,提起自己的繼父時非常活躍,那笑容也許過於虔誠且燦爛。李詩卿很專注地聽,發現他的語氣中絲毫沒有失去父親的孤寂。一遍又一遍地說著:“繼父是個好人。感覺真的像家人,每年生日的那天,他再忙都會騰出時間回來陪我一起過,總想方設法哄我開心。”
李詩卿突然猜想,隨口一提:“那你親爸,對你好不好?”
葉嘉文的表情深不可測,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覺湧遍他全身的血液,不知是心理作祟還是什麼,引起腦袋陣陣抽痛。
正因為想起充斥陰森暴力的圖象,任憑當時的情形湧現在腦海中依稀還聽到一些聲音,他近乎凶狠的低吼:“這輩子,你休想能擺脫我……”
葉嘉文哆嗦了一下,儘管他一點都不冷。
李詩卿看得出他有些不對勁,在確定不是自己眼花以後,懷著既好奇又內疚的心情,不再討論這個話題,忽地撫掌嘿嘿一笑:“這樣好了,我們彩排一下吧。”
彩排這兩字,好久沒聽過。葉嘉文先是驚訝,再來就是好奇:“還要彩排什麼?”
因為好怕出錯,演這麼一出“找人假冒男友蒙混過關”的戲份,更希望可以一鏡到底,中間不帶cut的。所以她必須做到事無巨細:“演戲嘛不得先有個彩排,避免演太假穿幫了。”
“或許—”葉嘉文儘量用沉穩的語調說話:“肢體接觸能讓我們快速變得親密些,你覺得呢?”
說的也不無道理哈。李詩卿跳著站起來。動作如此突兀,葉嘉文心口一緊,猛地警覺起來,足有一兩秒鐘。李詩卿一屁股往長沙發上擠著在葉嘉文旁邊坐下,喊他往裡坐點。
挨這麼近坐,李詩卿在他身上聞到一股柑橘的味道,還裹挾著一絲香煙的氣味。就在她分心的刹那,葉嘉文放膽問:“我們要不要牽手試試看?”
點漆的雙眼看起來更是醒目得有些過頭。李詩卿不禁退縮,幾乎不敢正視他的眼睛,即使說不出為什麼,也說不清他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不過目前隻把葉嘉文看作是朋友。李詩卿點頭。
葉嘉文的嘴一抿,微笑起來很是輕鬆自在。然後掌心朝上,攤在自己膝上示意她。
十指相扣,固然至親密。他的手握緊了她的,可以清楚地觸摸到寬大又骨感的手,溫度傳遞到她的指尖,李詩卿早已經做好準備,可一顆心砰砰作響,不知如何是好。
有好一會兒,兩人都沒說話。
葉嘉文斜眼瞥了她一下,耐心地等待著。與此同時,李詩卿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葉嘉文,他坐在她旁邊,後者眨了眨眼,試圖集中精神的那一刻時,開口問:“感覺怎麼樣?”
問他心境如何?還是問手感如何?
葉嘉文小心翼翼且警覺。而且他認真地想了想這個問題,沒來得及回答。李詩卿的手突然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