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扇子柄搖一搖,薑斐試了試。感覺還不錯,她拿著先去趙慧榮房間門口放下一把,然後又去了郭曉家,出來後,薑斐扇著風地往阿燮家走去。
還沒繞過牆角走到門口,她便聽到了趙慧榮的聲音。
斷斷續續地不甚清楚,似乎是在說“水管”什麼之類的,然後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薑斐腳步一頓。因為聽不了阿燮的回答,她慢慢地往那邊看。
他比劃著,用手語回答趙慧榮。
薑斐眯起眼睛。
——
“她是城裡來的,嬌氣。”
“哪怕很快就走,也不能浪費水。”
“彆人還要用水。”
她能看懂。
而且看得清清楚楚。
臉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薑斐捏緊了扇子,站在拐彎處半晌一動不動。
她看著趙慧榮與他告彆,從另一個方向回家。
阿燮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似的,忽然轉頭,看到了正在月光下盯著自己的薑斐。
那一瞬間,他有些尷尬。
薑斐板著臉,冷笑一聲,轉頭就要走。
剛走出兩步,胳膊被人抓住。
薑斐覺得他手心糙得很,刮著皮膚竟然感覺到疼痛。
她一把甩開,“你彆拽我,這麼大勁兒,疼!我城裡來的,嬌氣!”
阿燮真就鬆開了手,愣怔著。
薑斐回頭看他神色,冷笑,“對啊,沒想到吧,我能看懂你說什麼,所以說,什麼時候也不要背後說人壞話。”
他一聽,喉嚨裡發出聲音,又抓了她一下,隨後立刻鬆開,他飛快地用手語表達,生怕遲一秒薑斐就走了。
——“我沒有在背後說你壞話。”
薑斐瞪起眼睛,“那你說我嬌氣。”
他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歎了口氣,然後說:“這不是壞話,但是我跟你道歉。”
薑斐抱起雙臂,“哼”了一聲,偏過腦袋,撇了撇嘴,然後看著他,“是我太熱了,而且今天搬東西身上臟了,沒忍住才洗澡的。以後都不洗了行吧!就臭著,打開窗戶熏死你算了。”
阿燮眸子黑,低頭認真看著她,聽此快速笑了一下,又很快收起笑容,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模樣。
“笑屁啊!”
阿燮聽她說臟話,不讚同地皺了一下眉,又為她解釋,“不是覺得你嬌氣,是我們這裡乾旱,水少,不能總洗澡,衣服也不能天天洗。”
薑斐低頭踢了一下牆角,小聲嘟囔,“我不知道啊……”
她聽說這裡水少,所以已經不敢天天洗澡洗頭了,但沒想到隔了一天也會給彆人帶來麻煩。
“趙姨不肯跟你說,怕你在這裡住得不舒服。”
他又道。
薑斐覺得自己的臉蛋開始發熱,她抬起頭盯著他看,“那你也該當麵直接給我說。”
“對不起。”
“今天中午飯還是我請你的。”
“我付錢的時候才知道,沒來記得跟你說謝謝。”
倒是挺誠懇。
薑斐沒什麼脾氣了。
阿燮的目光忽然落在她手中的扇子上。
上麵寫著他的名字,他指著扇子,神色中帶著疑惑。
“……”
薑斐開始後悔給他做扇子,還特意送來。
她把胳膊一伸,想扔到他懷中,又覺得實在忒沒麵子,往他腳邊一丟,“家裡剩下好多破紙,閒的沒事兒給你做的,愛要不要!”
說完,她就扭頭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
回去時,趙姨正在小院裡坐著削土豆皮,見薑斐回來,笑著說:“小薑,那個扇子是不是你送給我的啊?”
“是呀,阿姨你喜歡不?”
“喜歡喜歡!哎呦,你手可真巧,畫的真漂亮。”
薑斐笑嘻嘻地蹲在她旁邊,“您打算做什麼呀?”
趙慧榮說:“蒸土豆,蒸得軟軟的,明早放點白糖就能吃了。”
薑斐盯著她糙得滿是小傷口的手背,咬著唇,許久之後低聲道:“阿姨,對不起啊,我以後肯定不會亂用水了。”
“唉……你是不是遇到阿燮,他跟你說的?我讓他彆告訴你,他犟得很。女孩兒愛乾淨也沒什麼的,我兒子以前去外地拉貨,說那邊的姑娘各個皮膚好,都水靈靈的,肯定是天天能洗上澡,才能那麼漂亮的。”
她說著笑起來,薑斐在一旁捧著臉也跟著揚起嘴角。
聊了幾分鐘天,兩人便各自回到房間準備休息。
薑斐換了睡衣,坐在床上搖晃新做的扇子。
外頭昏黃的光線能從窗戶裡透過來。
她朝那邊看。
過了一會兒,對麵的燈也熄滅了。
四周陷入了寂靜,黑夜懷抱著沉默。
阿燮這才終於回到了屬於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