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青枝醒來時,已是午時三刻,太陽高高掛在天空,灼熱籠罩著大地,上京陷入了一片火熱中。
沈青枝甫從睡夢中醒來,竟還有些困意,但也沒再接著睡,她從塌上起來,伸了個懶腰,一股子清甜的月季香映入鼻尖,美眸輕轉間,視線落在了木桌上的月季。
眸子裡閃過一絲詫異,她以手揉眉,恍惚間,竟聞到了一陣熟悉的鵝梨果香,淺淺淡淡的,煞是好聞。
“冬葵?”美人著一襲白色褻衣,膚如凝脂,粉麵桃腮,尤為動人。
片刻,冬葵便自耳房入內,她身子骨像是好了不少,笑容清甜,手中端著一杯解酒湯,雙腿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小姐,您終於醒了!”冬葵有些興奮,忙將那湯擱在桌上,走至衣匣間,躊躇了一會兒,拿了件玉青薄紗裙走了過來,“小姐,將衣裳換下吧?奴婢為您備了解酒湯,小姐待會兒喝上些許。”
沈青枝點頭,拿著那衣裳往裡件走去,待至衣裳換畢,再出來時,美眸定格在冬葵腰臀之處,輕問,“你這傷......”
冬葵眼神躲閃了下,忙一瘸一拐地扶著沈青枝到桌邊坐下,將那解酒湯端至她麵前,“憐姐兒給奴婢一些藥草,奴婢用了好多了,這解救湯也是她給的藥草熬的呢,聽說解酒效果極好。”
沈青枝聽聞顰了顰眉,拿著湯碗的玉手微頓,終是歎了口氣,將那解酒湯喝下。
這湯藥不苦,微甜,倒需要費一番功夫,尋此類新鮮草藥方可有這口感。
她擱下碗,抬眸看了眼冬葵,“倒不知這憐姐兒還會識得這般藥草。”
冬葵撓了撓頭,笑盈盈道,“婢子也不甚清楚。”
沈青枝搖搖頭,又徐徐抿了些許清茶,一杯下肚,方覺肚子有些餓了。
她朝冬葵招招手,冬葵湊到她眼前,她才緩緩開口,“拿上銀子,今兒個我們下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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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香園。
那沈青靈被侍女扶著坐在了林氏跟前,兩眼汪汪地看著自家母親,雙手緊緊纏繞著母親的寬袖,“娘,你得為靈兒做主啊!”
林氏將袖子從她手中拽了回來,不悅地瞪她一眼,“你這丫頭,可知這沈青枝背後依著的是誰?”
沈青靈垂眸,掩住心頭的慌亂,想起那人深不可測的黑眸,後背便起了一身汗,但越壞的男人越是惹得人心癢癢的,當即沈青靈抬眸幾近渴求地望向林氏,“娘,那丫頭就是會勾引男人,和她娘一樣,就是個賤人!您可千萬要幫女兒做主啊,女兒做夢都想嫁到堤柳街上去,坐上那位置,即使那賤人嫁到了將軍府,也還是得稱女兒一聲舅母的!”
這話說的林氏都有些心動,她端起茶水抿上一口,擱下那茶杯,視線落在沈青靈渴求的眼眸裡,眼波流轉間,搖搖頭,“依著你外祖父家的地位,倒可說說親,就是這相爺之女也盯著那位呢!”
“靈兒也不願為妾吧!”林氏眼神裡含著試探。
沈青靈聽聞這話,心口狂跳,她抓緊林氏的雙手,搖搖頭,“娘,那首輔大人權勢滔天,這地位比皇帝還高,做他的妾可不比嬪妃還要厲害?”
林氏拿起帕子擦了擦沈青靈滿頭大汗的額頭,溫聲細語道,“瞧我這女兒,倒是深謀遠慮。”
沈青靈想起那位高權重,芝蘭玉樹的男人將那賤人抱在懷裡的模樣,就忍不住心頭冒火,她將眸子重新落在林氏那張略施粉妝的臉上,惱羞成怒地說道,“娘,咱們先怎麼對付那賤人呢?她仗著小將軍,萬一在首輔麵前嚼耳根怎辦?”
林氏收起帕子,揉了揉腦袋,閉著眼睛沉思片刻,再次抬頭時,那雙明眸裡滿是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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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熱,沈青枝著一身清涼碧紗裙,又在外麵穿了件薄薄的紗衣,將那身雪白肌膚遮住,她頭戴幕籬,寬簷薄絹,卻也遮不住那身絕豔。
甫走進一家川南菜館,一道道灼熱的視線便盯在了她身上。
這些目光沈青枝早已習以為常,也沒在意,隨手給了店小二一些打賞錢,那位店小二便極熱情地在前麵為她帶路。
沈青枝沒特意找間雅間,而是在廳堂內坐下,雖和隔壁有著一簾之隔,她還是聽見了隔壁的議論。
“都說那首輔大人清心寡欲,對美人沒什麼心思,但前些日,我聽說他竟帶著一美人在長安街上閒逛呢!”
“還有這事?”
“這事礙於那人身份,知曉之人並不多,但據說見過那美人的都說是絕世容顏,堪堪不是一個美字能形容的。”
“倒比得過那相爺千金?”
“嗯......毫無可比性,那是真正的一等一美人。”
沈青枝聽到那人名諱,端著茶盞的手一僵,上次她隨那人遊於肆,竟是忘了戴麵紗。
她不知,自那日之後,在上京也是掀起了一陣柔弱美人風。
嬌滴滴的美人欲說還休,最為誘人。
據傳言,那教坊司、勾欄瓦子,竟是多了些許模仿那美人穿衣走路的娼妓,多少富家公子一擲千金隻為博那些娘子一笑。
後來不知怎的,官兵一個個將那些個瓦子都給掀了,就連教坊司的官妓們也被重重處罰。
誰也不知為何。
有人猜測是那首輔大人對那柔弱美人的占有欲,也有人說是那些娼妓、富家公子褻瀆了那美人。
至此,上京才漸漸恢複以往的安寧。
而眼下,這些事情被掩蓋在多日前的長安街,知曉這事的人也不敢隨意透露,畢竟這可是進牢房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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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時,近日來這些富家子弟對教坊司被罰一事,怨念深得很。”
這家川南菜館的二樓雅間,池和硯正和江聿修坐在窗邊雅座吃著酒肉。
池和硯想起近日來被壓下去的那事兒,還有些覺得恍然如夢,這位不近女色,清心寡欲的首輔竟會為了一小娘子對這些權貴大發雷霆。
江聿修輕嗤一聲,“都是些好吃懶做的紈絝子弟,沒一網打儘我倒是失望得很。”
“不說這事,就說這沈家四姑娘,她與裴安的婚約你該如何處理?”
池和硯自打江聿修為美人被言語褻瀆一事,怒發衝冠之後,便知曉了這其中的緣由,不禁像是看話本似的感到狗血和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