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滿桌的美味佳肴與煙酒氣息混雜一氣,圍坐在兩大圓桌前的潮男靚女喝紅了眼,轉著桌挨個敬酒留存電話號碼,他們一個個原形畢露似得鬼哭狼嚎,二四聚首、三五成群的摟抱在一起,或低言訴說、或把酒言歡、或高歌同唱、或藏躲於角落甜蜜擁吻、或抱頭哭訴大學四年同窗生涯的短暫、悔恨、遺憾、不舍、收獲滿滿、誌存高遠……,回憶美好,追憶青春,暢想未來,人人都紅著眼框真情流露,告白的告白,爆料的爆料,調侃的調侃,吹牛的……吹大發了,各個以醉酒為借口敞開著心扉,大肆炫揚尾巴尖上的那點青春。
這最後一聚預示著他們單純美好的大學生涯就此結束,即將要投身進入社會大潮中各自奔前程了。
角落裡的蘇藍無視旁邊那對沉醉於唇舌激戰的年輕男女,兀自轉著桌台挑揀吃食。
她本無意來參加這個聚會,青春於她而言本就聊勝於無,也無所謂那點可憐的校園情誼以及大家對她的八卦調侃、真假難辨的祝福,隻是純粹不喜歡這種人多話多的鬨鬨哄哄。
向來不合群的那個人隻是她。
但一個月前陳楓林和王乾提出了分手,王乾安排好工作匆匆趕回北京想要哄勸複和,結果卻看到陳楓林與梁蕊漫步校園,相擁親吻,受了刺激,這才拉著蘇藍參加這個畢業聚會來借酒澆愁。
隻是飯還沒吃幾口,酒也隻陪了幾杯的那個號稱今晚不醉不歸的人哪去了?
班長端著酒杯過來,推開那對不拿蘇藍當外人的小情侶,掃一眼包間坐下笑道:“蘇藍,師哥出去了啊?那咱倆乾一杯吧,雖然同窗四年咱們也沒說過幾句話,但其實我們大家都是很關心你的,今天你能來我特彆高興。”他倒了半杯紅酒推至蘇藍麵前,“我準備回廣州了,北京的氣候,”他搖頭笑道:“我這個南方人實在是有點受不住,往後咱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麵了,來,乾一杯吧,我祝你和師哥前程似錦,白頭偕老。”
班長徑自抬頭把自己手中的白酒喝掉,呲著牙感受北京二鍋頭的強烈後勁。
蘇藍微皺起眉,仿佛不能接受某些話語,又像是帶著些離彆的哀傷,但出口的話卻一點情麵也沒給:“我不喝酒。”
一貫的冷冰冰,毫無感情色彩。
甚至連最基本的禮貌歉意都沒有。
班長略有些尷尬的扯了些其他話題,自我感覺氣氛緩和了後起身欲走,蘇藍喊了他一聲,他欣慰的笑著詢問何事。
印象中這是蘇藍第一次主動開口和他說話。
蘇藍斟酌數秒,說道:“你男朋友,5月19日晚上1點左右,在工體那邊的酒吧門口,摟著個男孩接吻。”
班長臉色唰一下地白了。
其實後續蘇藍沒全部說出來。當時陳楓林一聽說那人是蘇藍班長的男朋友,來了興致,非要玩跟蹤,果不其然出租車停在了酒店門口,他們眼看著他倆急不可耐的又捏又抱的上了電梯。
“哥,我…我就是喜歡你,自從你出國之後,我發現我特彆想你,我爸出差兩個月我都不會這麼想他,但我想你卻想的心臟疼,我試著找過女朋友,但不是那種感覺,我才知道我跟彆人不一樣,我喜歡的是男人,我喜歡的人…是你!”
7月流火,又是末伏的第一天,空調房裡都能給人熱出一身汗來。王乾從包廂出來透口氣的間隙,被隔壁包房傳出的聲音吸引駐足,他靠在牆角,噙著一支未燃的香煙,做了一隻“隔牆之耳”。
“哥,我知道我這樣不正常,隻是這些話在我心裡憋了很久很久,你明天又要走了,又得小半年見不著你,這些話再不說出來我會憋死的。哥,你今兒好賴都得給我個答複!”話落就聽見一個杯子砸在桌麵上的聲音。
王乾輕聲嗬笑,心想這哥們估計喝了不少,酒壯慫人膽的在這告白呢。
我TM都失戀了,老天爺還安排一場甜蜜告白給我看,是想給我這顆破碎的心上再撒把鹽嗎?王乾心煩意亂,揉捏的煙頭變了形,香煙碎屑隨著指尖的用力碾壓飄落下來,他簡直有些惡劣的想讓那哥們告白失敗,最好讓他那個“哥”狠狠地拒絕他,也嘗一嘗愛而不得的傷痛。
隻聽一個清洌的男聲響起:“你先冷靜點,把手鬆開。”頓了幾秒,男人歎氣道:“三兒,你彆想那麼多,你沒有不正常,你隻是可能沒怎麼遇見過,其實這世界上有很多男人是喜歡男人的,這是一件正常的事,蘿卜白菜各有所愛,你彆有心理負擔。”
馮博一聽嘿嘿直笑:“真的嗎?你怎麼知道有很多?哥,你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樣……也喜歡我?”
顧少平有些頭疼,他長這麼大收到過許多男男女女的告白,但馮博不似旁人,不能三兩句話隨便打發。先不說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他一直把他當親弟弟看待,就眼下不遠的將來,這個跟自己告白的人是他未來小舅子。
緊鎖的眉頭又皺了皺,顧少平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哪裡,什麼時候入了小舅子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