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聽見了她說的。

都在這條河釣魚的，跟許弈同行的人也都聽見她說的。

他對她說，他是神仙小河的神仙，周圍隱在高草中的人，憋不住的笑，一本正經編瞎話，惹得草也跟著他們憋笑的身體一起抖動發出刷刷聲。

小姑娘毫不留情拆穿許弈編的瞎話，又是惹來一陣笑意。

這裡有好多人，但是聽見小姑娘的話以後，都不敢出聲了。他們想，她或許需要秘密。

許弈在第一次整理魚竿的時候，偷偷給他們發消息說，他說“咚咚”的時候，他們站起來跟她打招呼。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們還是照做了。

人活一生，或多或少都會遇到困難。他們能做的就是，給她一點點溫暖。

那晚，他們的動靜太大了，惹得周圍居民不滿投訴，周圍的保安出來抓人，

嚇得一群人偷偷四散逃跑。

周牙沒作多想，提起身前放著小魚的桶一路狂奔，被她留在旁邊的大魚，被許弈倒回河裡，包著一堆東西就跑了。

等周牙冷靜下來，隻剩下她和那條魚大眼瞪小眼。

她，開始養魚了。

她還記得那晚的神仙小河的神仙，等複習累了，就散步到那裡，可是直到她一個愛迷路的人，都來來回回熟悉神仙河的所有大小路徑了，也沒再遇到“神仙”。

她想，他或許真的是神仙吧，聽見她的聲音，來幫助他的神仙。

周牙以為她們會在這裡待幾天就走，結果她們在這裡已經待了一個月，但是她還不想走，她說，她得等魚好了，再走。

張軟絮自然是慣著她的。

至於學校，學校一開始就拿她沒辦法，家長都允許了，學校還能做什麼，高中已經不是義務教育階段了。

她的學習不再那麼困難了，可能是心態有些回到正軌了吧。

五月，又是一個明媚的午後，魚徹底好了，它要走了。

周牙還是拎著最初帶它來的那個桶，帶它去它一開始來的地方，放它走。

當初又細又全是傷的魚，這段時間被喂得有些胖了。

她暗暗想，養肥了再放它回去，或許一下水就會被大魚吃掉，想到這裡她輕聲笑了。

或許，它會長得很好，也有大魚吃小魚的那一天，它現在也不算小魚了吧。

“它好了。”

“啊——！”

突然自身後響起的聲音，嚇得本來蹲著的周牙一下子栽坐在地，拿桶的手一下子抖了，桶裡的魚也順著突然傾斜的水，流出桶內滑進了河裡，不見蹤影。

本來想好好做個告彆，結果最後一麵就這樣陡然結束了。

許弈最近輾轉了好幾個考察的地方，等過了兩個多月再回到這個地方，他想，再去那晚的地方走走吧。

他想，那個女孩應該和家人離開了吧。

意外的，他遇到了她。

沒想到他的出聲會嚇到少女，麵帶歉意的摸摸鼻子。

周牙沒說什麼，她隻覺得，匆匆的來，再匆匆的走，這便是她與它命中注定的聯係了吧。

她問他。

“你這段時間在做什麼。”

他說他是安慶大學食品專業的研二學生（二年級碩士生），跟著導師來這裡做釀酒工藝的實地考察，近段時間開始撰寫論文了，他在準備材料。

還沒上大學的周牙懵懵懂懂的聽他說著關於他的故事，周牙也分享給他關於她的故事，她沒敢他說她是害怕高考才躲到這裡的，她說她是來這裡寫生的藝術客。

等到最後已經走到路的儘頭，他們還有說不完的話。

看著逐漸到頭的路，周牙知道得跟他說再見了，她讓他在路口等她一會兒，她去去就回。

急急忙忙跑回居住的民宿，取出來這裡開始畫的畫冊就返了回去。

她說，這本畫冊這兩個月來她基本上都畫完了，她想要謝謝他的孤島故事，這本畫冊送給他。

裡麵畫儘這個小地方的一切，也包括那晚的神仙河。

不記得是誰說的再見，等分開以後，周牙才發現，她一直忘了問他名字。

還好，她送給他的畫冊裡，滿本都是她的名字落款——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