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還隻是言朝“疼”的開始。
宋衍越是拒絕和回避他,言朝就越是跟瘋魔了一般的喜歡宋衍。父母和好友的勸阻通通無用,誰都勸不了也攔不住他。
言朝看著自己折了一身傲骨和棱角,不要家庭、不顧事業、失了自我,每天跟條狗一樣跟在宋衍身邊,隻求他的一個回頭和原諒。
他搖尾乞憐,宋衍卻對他視若無物,隻把他無關緊要的前男友。
言朝看著宋衍身邊的男人換了一個又一個,看著這朵清冷的高嶺之花被不同的人采擷攏入懷中,他心痛憤怒到極致,卻隻能望著,什麼也做不了。
直到宋衍和顧之琪走進酒店開房上床,而他也在那間房門外站了一夜。第二天房門打開,宋衍被顧之琪攬著腰,脖子上還有未褪的紅痕,對他冷淡地說:“言朝,你這樣的行為,隻會讓我覺得困擾和厭煩。”
他卻渾不在意,仰頭看著宋衍,說衍哥,即便我給你當狗,你也不要嗎?
宋衍還未說話,顧之琪先嗤笑,說要給阿衍當狗也輪不到你,你已經不配了,言朝。
宋衍輕拍了一下顧之琪的手,俯身捏住言朝的下巴迫使他仰頭看著自己,末了輕笑,說好啊,我的小狗。隻是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你如果讓我不高興的話,我可是不會再要你第二次的。
言朝說好。
“乖小狗,那......”宋衍笑了下,話還未說完,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言朝!”
好友走過來,一把揮開宋衍的手,拽著他的領子把他從地上給拎起來,看著他因為一夜未睡而倦極有些失了焦距的眼,一字一頓說:“言叔叔去世了。”
他的睫毛顫了兩下,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聲音發抖的問:“阿融,你說什麼?”
“我說,言叔叔過世了,就在昨晚。”傅有融雙眼泛紅,眼神似哀似憫,拳頭攥緊卻又鬆開,最後指向宋衍,“因為他,你一晚上失聯是嗎?許阿姨打你的電話怎麼也打不通,言叔叔闔眼前都還在念著你的名字。”
傅有融鬆了手,語氣冷淡:“言家還在等你回去主持大局,你要是願意為了他再留在這裡我絕不多勸。”
“我隻當我最好的朋友死了就是。”
後來傅有融說了什麼言朝都沒再聽清,他的耳邊嗡鳴聲一片,頭痛的要裂開一般,腦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他沒有父親了。
他都沒見到父親最後一麵,甚至沒讓父親安心離世。
......
言父下葬那天,也是言朝最後一次見到言夫人。
言夫人被她家中的小輩攙扶著,她看向言朝的目光連失望都沒了,隻有一潭死水無瀾的平靜,麵對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阿朝。”
“訂婚那天,你沒有留下任何解釋就冒然離開,你爸爸當時被氣得心臟病發作,在醫院躺了三天才回家。期間媽媽一直給你打電話,你爸爸等了你很久,但是你沒有來。出院後,他的身體就不大好了,不能再受任何過大刺激。”
言朝站在母親麵前,雙唇血色儘失,動了下唇想說什麼,又被她打斷:“你爸爸是因為看到了你和宋衍的照片,情緒激動引發腦溢血去世的。這次,你還是沒有及時趕到見他。”
言夫人是個性格溫柔的人,即便是斷絕母子關係,語調亦是溫和的,也是決然的:“媽媽沒辦法原諒你,今天之後我會離開滬城,若無必要,我不想再見到你。”
“媽媽知道你喜歡那位宋先生,很喜歡。”
喜歡到可以和家裡斷離關係,連自己父親最後一麵也不見。
“祝你和那位宋先生,百年好合,相許合意。”
百年好合,相許合意。
明明是祝福的話,落在言朝耳朵裡,卻成了詛咒。
他張了張嘴,想辯解什麼,最後卻又什麼都沒說,眼睜睜看著母親和自己擦肩而過。
又在當晚,他又收到了董事會的通知,他已不再是家族企業的繼承人,執行總裁的職務也被解除。
他的堂弟言鶴站在他麵前,看向他的眼神盈滿了失望和不解。
言鶴說,哥哥,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是啊,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短短幾月的時間,他失去所有。
從兒時就相知相熟的好友也離開了他。
傅有融隻問了他一個問題:“言朝,你要不要放棄宋衍?”
彼時的言朝,已經搬到了宋衍名下的公寓,徹底淪為他豢養的狗。每天就隻做兩件事,等宋衍來這,和他上床。
他原是抱膝而坐的,聽到傅有融的問題,慢慢抬起頭來。落地鏡裡映出一雙沒什麼情緒的眼來,他的瞳色極深,那雙眼便似兩潭死沉黑洞的水,望不到底,了無生機。
他說:“阿融,我隻有他了。”
“我沒得選。”
言朝輕輕拂開傅有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在他開口前,說:“阿融,我不會跟你走的,你也...彆選我了。”
“行,不愧是十幾年的朋友,都預判我要說什麼話了。”傅有融扯了下嘴角,被他氣狠了,“那你選他吧,言朝,你沒救了,真的毀在宋衍手上”
傅有融摔門而去。
言朝對著緊閉的大門抬了下手又緩緩放下,最後重新蜷抱緊自己,就這麼倚著沙發昏昏沉沉睡去。
他已經這樣了,不能再任性的把阿融拖下來。
......
對比起言朝的失意渾噩,宋衍則是扶搖直上。在各方勢力明裡暗裡的幫助下,他成功坐上宋家掌權人的位置。
正式成為宋氏董事長的那天,他跟言朝求了婚。
求婚地點定在宋氏集團頂樓停機坪,整個儀式極其盛大,以顧之琪為首的一乾人看得眼熱又眼紅,言朝看著對自己單膝跪下的男人,麵上無一絲喜悅,低垂眼睫掩去了眸裡的空淡,旋即嘴角機械性地提起。
“我願意。”
冰涼的鉑金鑽戒推入他左手的無名指,嚴絲合縫地嵌在指根處,像是給盛大故事的落幕劃上一個圓滿幸福的句號。
宋衍站起身,把屬於自己的戒指遞給言朝,清俊麵容少見的明顯笑容,“阿朝,替我戴上。”
最後他們在掌聲、漫天彩帶和紛飛鮮花裡接吻,是宋衍第一次主動吻的他。
在宋衍的臉貼上來那一刻,言朝抬眼看著他身後跟拍記錄下求婚過程的無人機。
言朝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又變成了旁觀者的視角。
夢裡的他那一眼像是在看攝像頭,又像透過鏡頭和什麼對視。
......
言朝從睡夢裡驚醒。
他謔地一下從床上坐起,後背濕透,心悸感還未完全褪去,讓他有些呼吸困難。
隔著睡衣,他輕撫上幾乎要跳出心腔的心臟,腦海中全是“言朝”那最後一眼。
像是被徹底攝魂的人偶,身上再無一絲人氣和生機。那雙黑浸浸的眼像是玻璃珠子,望過來時隻有無機質的冰冷和死氣。
畫麵最後是定格在他和宋衍接吻那一幕,看似最標準不過的幸福結局,他卻隻覺處處透著詭異,回想起來都會讓人背後發涼。
他捂著心口,難受地蹙起眉,很輕地囈語:“......什麼鬼故事...”
“小言,你還難受嗎?”
音質清澈的少年音在耳畔響起,言朝下意識循著聲音抬頭。
在看到發聲源是一個銀藍色光球,圓滾滾的球麵還有一個[ovo]的顏表情後,言朝麵無表情:“......?”
和光球對視三秒,言朝喃喃:“看來我還沒睡醒。”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