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無差 或許有些東西原本……(1 / 2)

“尹蕭,你真不上去打一場啊?”

尹蕭驟然回神,笑著搖了搖頭:“不了,你玩得高興就好。”

淩橪撇撇嘴,在他身邊坐下了:“算了,你不去我也不去了。那幫人球打得沒你好,沒勁兒,我在這兒陪你好了。”

尹蕭遙遙望了一眼不遠處與同伴嬉笑的明媚少女,眼中劃過一抹黯然,隨即笑著拍了拍淩橪的肩:“彆啊,我還想看咱們淩哥打球的威猛身子呢!你不上場,多少人得失望啊!多打打球,還能漲個呢!”

聞言,淩橪一拳捶在他肩上,笑罵道:“尹蕭,你丫找碴呢吧?我矮嗎?老子一八二好吧!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跟基因突變似的,個子往兩米竄!”

尹蕭無奈一歎:“行了,你高,你最高!多大的人了還為這麼點兒事瞎鬨騰,趕緊玩你的去吧,說不定還有豔遇呢。”

聞言,淩橪一下漲紅了臉,結結巴巴了半晌,最後指著尹蕭道:“你說什麼呢你!我告訴你啊,這話可不能亂說,雖然小爺我長得是帥了那麼一點兒,但也不能跟紅票票似的人見人愛吧?什麼豔遇,我可是個純情少年,不能還上著學就被人勾搭上了啊。”

“可去你的吧!”尹蕭佯裝翻了個白眼,“少在我這裝什麼純情少年,不就說你萬一有個豔遇嗎?又沒讓你做什麼,你這支支吾吾的樣兒給誰看呢?我也就隨口一說,就你那稀爛的球技,不把自己摔個臉著地就不錯了,還指望有姑娘看上你?趕緊回宿舍睡去吧,夢裡什麼都有!”

淩橪“切”了聲,站起來朝他扮了個鬼臉:“什麼叫裝啊!小爺我就是純情少年!還我那稀爛的球技,我今兒個就給你露一手,彆說迷倒萬千少女了,先迷死你再說!”

“行,我等著!看你能打成個什麼鳥樣。”待淩橪上了場,再無暇顧及這邊,尹蕭臉上掛著的笑才一點一點的落了下去。

淩橪這人,最受不得的就是彆人跟他唱反調,你越不叫他乾什麼,越說他不行,他反而越上勁,偏要給人表演出來看看。也幸虧尹蕭對他這點拿捏得太過清楚,要不然還不知道該怎麼讓他上場打這場球賽呢。

這場籃球比賽不過是學生私底下打著玩的,對彆人來說也沒多重要,就圖個樂嗬。可對淩橪不一樣,這是能影響他一生的一場比賽。

淩橪球技很好,隻要沒有太拖他後腿的人,他很少有輸得時候。再加上他長相帥氣,放在場內絕對是最紮眼的存在,能吸引無數人的注意。

尹蕭又看了看那個穿著碎花長裙、長相明豔的女孩,她已經不再和朋友聊天了,靜靜地坐在那裡,麵帶微笑,目不轉睛地看著場上的淩橪。

尹蕭垂下頭,眼神愈發落寞。

那個女孩兒,叫童悅,是淩橪未來的……妻子。

對,未來的。現在,她和淩橪還不認識。場上的情況並不樂觀,淩橪所在的球隊目前處於劣勢的一方,但隻要再過個幾分鐘,淩橪會在這場球賽最後關頭拿下一個漂亮的反轉,整個人耀眼又奪目,成功引起了童悅的好感,主動來找他搭話。

尹蕭清楚地記得淩橪和童悅相識的每一個細節,到後來的相知、相愛……隻要是他見過的,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尹蕭是一個重生的人。這說起來是一件很玄幻的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重生,也沒人能告訴他答案。很多人曾猜測,當一個人有極大的怨念時,那麼這個人死後才會有重生的可能。

可坦白來講,尹蕭上輩子雖有遺憾,但卻未有多少怨念。他高等大學畢業,成了一名很出色的律師,一輩子順風順水,雖然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但年輕時所積攢的財富也夠他安享晚年了。

尹蕭過得很好,那已是多少人求不來的一生了。所以他真的沒什麼可怨念的。

他唯一的那一點兒遺憾,也就出在淩橪身上了。今天,本來也該是他和淩橪第一次見麵的。正如尹蕭自己所說,淩橪實在是太過耀眼了,很難不引人矚目。上一世他沒有上場,坐在台下,驚歎於淩橪出色的技藝,主動地去交了這個“朋友”。

因該說是一個隻能當做“朋友”的“心上人”。尹蕭、淩橪和童悅,他們三個人因為這場球賽而相識,成了很好的朋友,大學四年,一直都玩在一起。

童悅總是和淩橪走得更近些,大抵是因為喜歡。至少尹蕭是覺得童悅是喜歡淩橪的,他曾因為這個真真切切地嫉妒過童悅。同樣都是喜歡,他對淩橪的喜歡隻能藏在連自己都不敢觸碰的心底,童悅卻能大大方方地展露出來給所有人看。

那段時間恰好掐著大學畢業,尹蕭的情緒也不太穩定,每天似乎除了盯著淩橪和嫉妒童悅之外就再沒彆的事可做了一樣。這種情況太不對了,尹蕭向來是個懂得克製的人,知道如果這種情況再繼續下去,大概率是要出事的。

所以他在自己還有理智的時候,跑了。

尹蕭去了另一個城市,又讀了一年研究生,覺得還不夠,就跑去了國外,一方麵深造,一方麵也是為了緩口氣。整整兩年的時間,都沒敢再聯係淩橪和童悅兩個人。

尹蕭再回來時,淩橪和童悅倒是都來機場接他了。三人久彆重逢,看上去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童悅眼睛還腫著,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尹蕭沒敢多問,含含糊糊過了兩天,淩橪約他出去,他才知道,淩橪和童悅要結婚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尹蕭沉默了很久。站在人工湖的圍欄邊,沒表露出半分情緒。不知道是不敢,還是消息來得太突然,做不出任何反應。

良久,尹蕭聽見自己的聲音問:“怎麼這麼突然?也沒聽你倆提起過啊。這才大學畢業兩年了,工作還忙不過來呢,就要結婚了?”

淩橪走上前站到他旁邊,借著月光,不太清楚地打量湖中那兩尾鯉魚,一大一小,一模一樣的花色,湖中那麼多魚,偏偏隻有它們兩個做著伴。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條大些的鯉魚,還是看不大清,但似乎就是和那兩隻長得不太一樣:“童悅懷孕了。”

尹蕭瞳孔一縮,垂著頭,突然笑了起來:“我這走了兩年,一回來,你不僅要結婚了,連孩子都有了。我到底……都錯過了點兒什麼啊?”

淩橪還是和從前一樣,尹蕭笑,他也就無端跟著笑了起來,輕輕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誰叫你一人跑去外邊兒音信全無了兩年,給你發什麼消息你也就簡單應付兩句,我們還以為你老人家得忙成什麼樣呢,也就不老找你了,錯過了能怪我?”說著說著,淩橪又突然沒了笑意,歎了聲,不知怎的,竟給尹蕭聽出了幾分物是人非的感覺,“尹蕭,你要在早一點回來就好了,要在早一點兒……算了,早一點兒也是一樣的。”

尹蕭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了湖中映出的月影上:“怎麼還整得神神叨叨的,有什麼不能說的?”

淩橪轉過身來,倚在欄杆上:“沒什麼不能說的,就是沒必要了而已。”

二人良久無言,須臾,尹蕭問:“婚禮什麼時候?”

淩橪:“還有……差不多一個月。辦得挺倉促的,童悅差不多顯懷了,瞞不下去了,家裡邊都催得緊。”

“瞞?”尹蕭皺眉,“你這用的什麼字啊?聽上去跟不想負責似的。怎麼還瞞上了?”

淩橪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那麼沒有擔當,若出了事,肯定會第一時間承擔下來,但他現在用的這個字實在有點兒奇怪。

淩橪抬手將眼睛覆在濕熱的掌心裡,深深吸了口氣:“這事有點兒亂,解釋不清,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對不起,我腦子有點兒亂,胡說八道的,你彆當真。”

尹蕭靜靜地看著他,沒接話。

半晌,淩橪才跟緩過來似的,放下手,重新笑了起來:“尹蕭,來當我的伴郎吧,打扮得帥一點兒,到時候咱倆合張照。”

尹蕭垂下眼簾,搖了搖頭:“算了吧,我……可能趕不上了,我要走了。”算了吧,他可以做到遠遠地祝福,卻做不到親眼麵對。

童悅確實是個很好的姑娘,如果自己這輩子跟淩橪沒有可能了,隻能以一個旁觀者去參與他的一生的話,尹蕭希望淩橪跟童悅能過得很好。這是尹蕭能忍受的最大限度了,離開之後,以朋友的身份送上一句祝福。

但讓尹蕭親眼見證這一幕,他做不到,對他來說太殘忍了。

淩橪笑容一僵,遲疑道:“這不剛回來嘛,怎麼……又要走啊?”

“臨時決定的,我在國外深造了一年,也積累下了一些人脈,我的老師也很欣賞我,一直想要我留在那邊發展,我也覺得在那邊……會好發展一些,這次,就是回來看看。”

“是嗎?”淩橪點點頭,“那也……挺好的,什麼時候走?”

“還不知道呢,應該快了,大概是趕不上你和童悅的婚禮了,最近也挺忙的,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麵。所以……”尹蕭朝他張開雙臂,唇邊勾起一絲淺淡的笑,“淩橪,抱一下吧,當我給你的祝福,紅包,回頭再寄給你。”

淩橪撞進他懷裡,緊緊地抱了他一下:“以後常聯係,有空的時候,記得回來看看我…和童悅。”

“嗯。”

但其實那就是上輩子尹蕭和淩橪最後一次見麵了。尹蕭是個懦弱的膽小鬼,他沒勇氣去見淩橪和童悅在一起的樣子。在淩橪婚禮當天,他坐著飛機去往了遙遠的國度,沒再回來,也沒再聯係過兩人。隻是後來從彆人口中聽說,淩橪和童悅過得很幸福,他們倆有個女兒,叫淩路璐。

一輩子不見其實也挺好的,就是會有些遺憾。誰曾想上一秒尹蕭剛閉了眼,下一秒就感覺被人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直接給他撞得摔在了地上。

那人似乎也蒙了,沒想到自己輕輕一撞能把這麼大個人直接撞倒,趕緊道歉把尹蕭往起扶:“對不起,同學,你沒事吧?低血糖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把你行李箱先給你拉回來,你稍等一下啊!”

尹蕭扶著腦袋昏昏沉沉地坐了半晌,剛想說自己沒事,卻突然發覺有些不對——同學?

他抬眼望去,猛然怔住:“淩橪?”

淩橪剛把跑遠的行李箱拉回來,聞言稍有些詫異:“誒?我都這麼有名了嗎?不是,同學,你怎麼樣了?不會真讓我撞出事了吧!先起來,我們到邊上去。”

尹蕭整整地打量著身旁的少年,比自己最後見他那次要稚嫩得多,就好像上學的時候……上學?尹蕭回望四周,見周圍都是拉著行李的學生,有些是自己一個人,有些是父母跟著來的,這裡……好像是華大!

尹蕭坐在石台上,艱難開口道:“這……是在乾什麼?”

淩橪表情愈發詭異起來:“同學你彆嚇我,要不咱去醫院看看吧,我可不想大學報到第一天就攤上大事啊!”

“大學……報到……第一天!”

尹蕭用了許久,才捋清楚自己大概是回到還在上大學的時候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原本他跟淩橪的初遇應該在幾個月後的那場籃球比賽上,如今卻變成了大學報到第一天,淩橪拿著一堆行李把另一個也拿了一堆行李的他給撞了。

這是一個變故,那麼就說明這輩子大概會有些事情變得跟上輩子不一樣了。尹蕭霎時著急起來,琢磨了許久,想著怎麼才能把事情推回原位。

沒錯,推回原位。他並不準備改變什麼,想要改變一段已知的未來,風險太大了,誰也不知最後會變成怎樣的結果。

淩橪上輩子過得很好,如果因為自己的私心,就改變了他原有的生活軌跡,造成了不同的結果,好的也就罷了,如果會變得更糟呢?

所以尹蕭並不想改變淩橪的未來,哪怕他們還是一樣的結果,隻要淩橪還是平安幸福地度過這一生,那也就夠了。

淩橪和童悅在一起,是一個已知的、被所有人接受的美好未來;可淩橪跟尹蕭就未必是這樣了,且不說淩橪有沒有真的對尹蕭動心的可能,就算他們真的在一起了,那將會麵臨多大的阻力?這個世界對小眾群體的接受程度其實沒有那麼高。

與其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未來毀了淩橪原本美好的一生,尹蕭更願意還是自己一個人帶著懷念過一輩子。

何況,他已經早認識了淩橪好幾個月,與他獨處了好幾個月,這已經是自己撿到的天大的便宜了,又何必去奢求太多呢?

“想什麼呢你?說好的欣賞我帥氣的身姿呢!”

尹蕭驟然回神,朝站在一旁滿身大汗的淩橪笑了下,道:“贏了?”

淩橪一臉幽怨:“你果然沒看……尹蕭,你虧大了,你居然錯過了我那麼帥氣的時刻!”

尹蕭朝球場上揚了揚下巴:“再打一場讓我看看,這次我肯定不走神。”

“去你的!”淩橪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跟沒骨頭似的往尹蕭身上一癱,“我不去,我累了,我費那麼大力氣給你表演了一次,誰叫你不看的。尹蕭,要不你說兩句好聽的,哄得你淩哥我高興了,說不定還願意再表演一場給你看!”

尹蕭“嘖”了一聲,抬手給了他個腦瓜崩:“少給我整這流裡流氣的一出,正經點兒。跟你鬨的時候你給我裝純情,給你說正經事的時候你又瞎鬨騰。不上就不上吧,陪我再坐會兒。”

“坐什麼坐啊,回去吧!我一身汗,膩歪死了!”

尹蕭耐著性子道:“就幾分鐘,待會兒再回。”

淩橪立刻跳起來叫道:“尹蕭,你變了,你居然要我陪你杵在大太陽底下看球賽!我傷心了,傷心透了,咱倆斷了吧,你再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尹蕭了。”

尹蕭麵無表情甚至有些麻木:“少給自己加戲,小點兒聲,……如果你不嫌丟人的話可以當我沒說。”

“我給自己加什麼戲?明明就是你今天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