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平日裡,這個兒子最不聽管教,整日求仙問道讓他頭疼,但終歸是他的親骨肉,心裡又怎麼會毫無波瀾……
沉穩如趙太傅,都露出了心痛驚慌之色,更彆論親娘鄭氏,見兒子一動不動的躺在那,仿佛晴天霹靂,立馬紅了眼睛,但終究知道現在最緊要的是何事,語氣急促道:“你們還愣著乾嘛!快將家中幾位大夫請來,給三郎瞧瞧!”
出身士族,又做了幾十年的高門主母,鄭氏此刻雖心痛萬分,卻也沒失了體統分寸,有條不紊的指揮著。
拿帕子拭了拭眼角,鄭氏本想找和趙徴夫妻一體的攸寧問話,但看到攸寧也是一副同她一般匆匆趕來的模樣,鄭氏立即就明白了,可能兒媳也不知曉發生了何事。
確實,看見婆母詢問的目光,攸寧蹙眉道:“公爹婆母寬宥,攸寧也不知曉夫君為何落水,也是聞聲而來。”
“怨不得你。”
轉移目光,鄭氏對著也是一身濕淋淋的趙商和嚇得一臉慘白的生金道:“你們兩個倒是說說,到底是怎麼個情況,三郎怎麼大半夜的落水了?”
“要一字不落的說出來!”
趙太傅心情也是差到了極點,繃著臉,頗有發怒的征兆。
首先是生金,見自己主子出了這樣的茬子,心中惶恐不已,立即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陳情道:“小人該死,沒能看好公子,公子偶爾夜裡戌時會有沐浴月華的習慣,都要在這蓮池旁的青石上靜坐半個時辰,以往都無礙的,今日卻不知怎的,就落水了,也怪小人,在門旁打了瞌睡,沒能及時救公子,請相公夫人重重罰小人!”
生金看著那尚在昏迷的主子,心中悔恨難當。
雖然自家主子會損他,但從不曾責罰過他,吃穿上更是厚待,如今竟因為自己的失誤導致主子遇險,他心裡一萬個內疚。
額頭磕出了血印子,生金仍就繼續,還是鄭氏看不下去了,才張口製止了他。
“行了,罰你的事等會再說,你先起來,你這樣看的我更心煩了,一邊去!”
攸寧看著那叫生金的小廝頭上滿是血,也道了一句忠心,叫荷兒給了他一方帕子擦擦。
而就在這個檔口,大夫也被拉扯過來了,看見地上躺著不省人事的趙徴,滿頭的汗也來不及擦,趕緊蹲下身查看情況。
一直扶著的趙商看見大夫,也是鬆了口氣道:“好在今夜若瑩突然支使我來摘些花,若不然三弟就……”
沒有說完的話,眾人聽了皆是心中一涼。
“怎麼樣,何老?”
一番查探,趙太傅連忙問道。
“能救,將溺入口鼻中的水逼出便可,二公子,你給我搭把手!”
年僅花甲的老大夫經驗相當豐富,幾番探看便有了定論,當下就吩咐趙商道。
“好,何大夫儘管吩咐便是。”
聽到好結果,一家人臉上都露出了喜悅,就連攸寧也是,心中大鬆了口氣。
雖然她和趙徴無緣,但趙徴總歸是個心地純善的少年,更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她也不忍看他年歲輕輕的就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本來,攸寧一點都不怕趙徴這家夥有什麼意外的,畢竟前世的趙徴最後可是去雲遊四海了,應當沒有什麼性命之虞。
但是,前世的趙徴命裡沒有她的存在,若是因為自己命運的改變連帶著他一起,那便是一種罪過了!
所以,聽到能救,攸寧心中那種惴惴不安的感覺瞬間好了大半。
在趙商的配合下,何大夫將昏迷的趙徴倒懸,再由趙商背對背肩負其緩行,最後由何大夫親自按壓趙徴胸膛,意圖將趙徴所嗆之水逼出。
在所有人的矚目下,何大夫來回按壓了三四遍,本來沒了昏迷不醒的趙徴終於有了反應。
隻聽見幾聲劇烈的咳嗽,慘白著一張玉麵的少年像是一條瀕死的魚,趴在地上抽搐著,將肚子裡的水吐出來……
“三郎啊……”
見兒子醒了,鄭氏高興的去扶,沒成想,就在趙徴吐完幾口水的空檔,人居然眼一翻,再次暈過去了,叫在場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何大夫極有眼力見的再次為其號脈,神色複雜。
“何老,我兒這是怎麼了?”
趙太傅驚異不定,明明剛才已經將水吐了出來,想來是無礙的,怎會再次昏厥?
“在下於相公這做了許久的差事,也知公子平日茹素,作為醫者,我還是想給公子個建議,此舉不妥,時間久了,便會如公子這般,身子骨虛弱,容易被邪風入體,病痛纏身……”
“多謝何老,某知曉了,煩勞您夜裡跑一趟,還望明日配些滋補的藥,診金明日一並送到你那。”
“相公客氣。”
何大夫作揖行禮,再度挎著藥箱離開,準備著回去就寫方子,爭取明日熬藥。
送走何大夫,趙太傅與鄭氏看著因為長期茹素體虛昏倒的兒子,心中又氣又憐。
“快,送三公子回去休息。”
折騰了半天,上了年紀的趙太傅和鄭氏也有些疲憊,吩咐了趙商和生金,自己扶著額也要回去。
生金將趙徴扶上趙商的背,二人急吼吼的往院裡去。
攸寧連忙跟上,踏進院中。
然而,攸寧看見,趙商將趙徴徑直背進了主屋,那靜室,他看都沒看一眼。
生金似乎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詢問。
攸寧無法,小幅度點了點下顎,以示同意。
哎,不曉得這小神仙醒來會不會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