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他果斷叫住她,滿臉複雜的情緒: “你確定你自己OK?”
他很想留下來陪她。
她看向窗外,躲避他的眼神: “完全OK。”
“肩膀的傷...都恢複了吧?”
一句話像是戳中了她內心的傷口,她聞言將視線轉向他,嘴角忽然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拜你所賜,上星期才完全恢複。”
她的話語言簡意賅,漫不經心,卻嘲諷滿滿,叩擊人心。
他靜靜看著她,眼底瞬時湧上一層幾不可見的難色,完全被她噎住。
北京初冬的風已經足夠猛烈,帶著哨地刮過車窗。天色昏暗,隻留有一星半點的路燈下的光束灑在她的臉上,明暗相交讓人辨不出情緒。她波瀾不驚,更沒有歇斯底裡地抱怨,可她低沉的嗓音冰冷得卻可以凝結成冰霜。
或許他本該再次向她低頭,向她道歉,哪怕像以往一樣什麼都不說,一個無聲的擁抱也足以化解所有的矛盾,可今天他胸口的那股怒氣儼然也堵在了胸口,悶得他窒息。
他眉頭一皺,無奈地扯了下嘴角: “你非得這樣說話才滿意是不是?”
“不然呢?”她短促地瞄了他一眼又迅速轉移目光: “我說的是事實,否則我應該怎麼說?”
“你是不是打算和我一直這麼彆扭下去?”他強壓著自己的情緒,不斷壓低著聲線。
“我沒這個打算,”她把眼神投向了窗外,語氣裡依舊帶著偏執: “過不去的是你,又不是我。”
他的心微微一縮: “就算我當時說了很多氣話,可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你還不能消氣嗎?”
“嗬...消氣?”她略側過身瞪著他,暗暗吸了口氣: “話題和矛盾都是你挑起的,先給一巴掌再喂一顆糖,對不起,我做不到。”
他的嘴角再次輕輕勾起,反問道: “那你不告而彆就對嗎?墨爾本那天是下午的飛機,中午還有一場聚餐,你卻沒了人影,有沒有考慮過澳洲隊的人會怎麼想?”
“是,我不對,我不負責任,可這一切都是因為誰呢?”她回得斬釘截鐵,夾雜著幾分淩厲的怒氣,接著臉上再次浮現出一絲挑釁的笑: “看來程指導現在變了很多嘛,你以前可是從不在乎彆人的看法的。”
他看著她,先是不解,又覺可笑: “張玥檸,每次吵架你是不是就非得把話說的這麼絕?你考慮過彆人的感受嗎?”
“那你呢?!”她輕佻嘴角,寸步不讓: “這幾個月裡,你不是一直選擇站在了我的對立麵嗎?我現在配合你了,難不成還成了我的錯?”
“你怎麼就從不給人一個台階下?”他同樣帶著嗤笑,嘲諷般地點著頭: “你是不是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就你一個人有自尊心?”
她迎上他的目光,不客氣道: “當然不是,和我一樣自尊心大於一切的,不是還有你嗎?”
他和她對視很久,她的嘴角依然帶著淺淺的弧度,聲音漠然,甚至根本連提都不想提及之前的那些事,哪怕這段感情即將走向分崩離析,她也不肯退讓一步。
她夾槍帶棒的語氣還有臉上淡漠疏離的神情向他傳達的意思已經足夠明確,她根本不想和解。
他那一肚子憋了很久的話,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可以跟她表達,她卻完全不給他這個機會,硬逼著他又生生地咽回喉嚨裡。她的傲氣,此刻正一點一點消磨他原本堅定的意誌。而她過於冷漠輕佻的態度,也足以讓他放棄溝通。
“是,你說得對,完全正確,”他笑著搖頭,語調中滿是揶揄: “反正你張玥檸永遠都是對的,也永遠不接受反駁。”
突然她的眼眶開始有點潮濕。趁他沒注意,她迅速斂起差點失控的情緒,再次將頭彆向了窗外。
他目視前方,語氣坦然,又帶著幾分無奈: “不說了,希望這次在國家隊的培訓,我們都能公私分明,好好完成任務。”
他軟下來的語氣仿佛帶著極強的攻擊力,她幾乎快要在他沉重又渾厚的聲線裡投降。儘管她不肯承認,但在這一刻,她還是心軟了。
可與生俱來的自尊心從來不會給她低頭的機會,她想也沒想,冷漠答道: “這一點我清楚,不用你操心。”
“嗯,我打車回去,你把車停下去吧。”
他語氣冰冷,說完他迅速解下安全帶下了車,關門的力道儼然比平時重了好幾分。
看著他夜色裡遠去的背影,她失落又憤怒的情緒再次湧上心頭,心臟就像被長時間在水裡泡過一樣,皺巴巴的。
今晚在路上一個多小時的單獨相處,在她幾次難受到暈眩的好幾個瞬間,以及剛剛他們又一次發生的爭執,她很多次都差點沒忍住,很想在他麵前卸下全部的偽裝,告訴他自己懷孕的事。
可她也知道,這件事一旦說出口,便不再有回頭的餘地,無論他們目前的感情狀況如何,無論他們之間還存在著怎樣不可調和的矛盾,他大概率都會因為這個孩子而改變對自己的態度,他也必然會拚儘全力保住這個生命。
他會再次作出讓步,作出妥協,讓他們的生活勉強重回正軌,可這一切都是被客觀事實裹挾後的違心之舉。
隻能和好不能如初的感情,她怎麼都接受不了。於是,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她還是沒說。
她還是那麼任性,那麼傲嬌,隻想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固執地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和選擇。
她在車裡安靜了很久,遲遲未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