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案生泊好馬車,進了酒樓卻見那幾人還未上樓,像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走近道:“怎麼了?”
酒樓掌櫃看他們又多一人,心道難辦,賠著笑道:“是這樣,小店啊,這兩日來人多,現下就剩兩間客室啦!”
蕭案生的眼神一圈環過,也沒什麼可猶豫的,他們三個男人擠擠也無妨。
未待他人開口,戧畫看向連雲,淡淡道:“我倆一間。”
連雲點著頭,扭頭看見一人不太和善地盯著他,微愣小片,忽又反應過來,斜眼瞟了下戧畫。
蕭案生看他不敢反駁,收斂了心氣,儘量地放平了語調,朝她道:“你一人一間,我們三人一間。”
戧畫瞥一眼蕭案生,又轉頭看向連雲,眉頭微鎖著,眼神裡仿佛是覺得有些委屈了他。
連雲見她目光轉來,看出她的猶豫,忙抬手安撫道:“沒事兒~沒事兒~男人嘛!我們有些...私房話!”
聽完了他的話,戧畫才垂下了眼,低頭點了點,算是表示同意了。
一旁的湯田跟貓頭鷹似的擺著腦袋,看他們一人一句,不敢插話,心裡仍是覺得...他蕭大哥說得對!
幾人又點了些餐食,上了二樓,落入雅座,等著小二上菜。
無聊之際,忽聞樓下一陣異常聲響,隨著一對新客入門,樓底的吵鬨聲瞬時低落,又漸漸恢複。
連雲好奇地探頭望了望,隻看到兩個風塵仆仆的大高個子進了酒樓,除了長得凶點兒也沒什麼好驚奇的。
一陣菜香迎麵撲來,連雲忙收回腦袋,坐直探眼,看小二上的什麼菜來,嘴上也不空著:“快上米飯啊!”
小二連連點頭,“啪嗒啪嗒”地下了樓,不多時,又端著米飯和後出的菜一起,匆匆地上來了。
“...昂...昂...我們...要去哪兒...找久昔娘子她們呀...昂...”
湯田悶著頭,兩手使勁兒地往嘴裡扒飯,卻還騰出了半張嘴詢問著後麵的路徑。
蕭案生滿眼笑意,看著戧畫隻字不語,一筷筷地夾著她麵前的馬蹄糕,皺起的眉頭仿佛在嫌那食筷太麻煩了。
“咣當~”
一聲響起,幾人抬眼看向那冒聲兒的人。
連雲抖了一大激靈,未顧得手穩,筷子被撣落到桌上也不拾起,瞪著兩隻大眼睛,驚異地望著頭。
“我想起了...就那兩個大灰耗子,綁的久昔小娘子!”
幾人神色忽變,又朝樓下兩人投去目光,一陣細量,見那二人卻是滿臉風霜,不像有人護庇的樣子。
片刻,戧畫從樓底二人身上收回了視線,蹙著眉額,深出一口氣,即刻抬眼看了看身旁二人。
那二人,會意一笑...
僅過兩刻,樓下兩人便用好了晚食,此刻填飽肚子的兩人才想起了要客房,毫無意外地被掌櫃告知客滿了。
無奈之下,兩人轉身朝酒樓外走去,看著天色將晚,還得在日入之前找著一家有空置的邸肆。
兩人行往酒樓偏圍處的馬棚,抬手將正在奮力啃糧的馬嘴拍打了幾番,便緩緩地抽解著馬韁繩。
“嗙嗙...”
一瞬聲過,那兩個彪頭大漢緩緩倒落,“噗”地一下,將地上的土塵撲飛起一大片,使得身後的人也微退幾步。
“下手挺重呀!”
連雲看向身旁的人,看其方才那一掌,差點兒讓那憨大個兒落成一具無頭屍,這得是有多大的仇?
蕭案生緩緩轉過頭,眼神十分地友善,語氣十分溫和,朝他微笑道:“所以,你小心點兒。”
連雲一怔,咽下一口唾沫,愣愣地轉過頭,默默地俯下身子,抬手掰過一大漢子的手臂,吃著力,將其從地上提起。
遠處一人上前,隨連雲一同俯身,伸手把臂提另一個壯漢,拉了一把......僅離了個地,又提了一把,微挪了半寸,隨即抬頭輕歎一氣。
蕭案生瞬間失笑,並不動作,看著她一番費勁,努力而無奈的樣子,竟十分生動,不禁又多看了一陣兒。
片時過後,蕭案生笑著上前,拉過戧畫的胳膊,將她輕輕拽到身後,轉身一手提起地上那人的手臂搭在他肩上,往樓上去了。
連雲看著他這一串兒動作行雲流水,又顛了顛自己肩上的大漢,顫顫巍巍地往前,腦子裡隻想著,今後得離戧畫遠一點兒......就一點兒。
看著蕭案生提人離去的背影,戧畫垂下頭,深歎了一氣,微微握著的拳頭愈發捏緊,這副體格...仍是她掌控不了的缺陷。
入夜,寧陽鎮。
夜空下,溪河、田間、屋落...都已寂靜入睡,留小院兒中一團嬌小身影,攏坐在小板凳上,迎著月光,埋頭看著手中的杯子。
久昔盯著杯裡的小玄魚,看它在水裡躥來躥去,十分精神,同她一樣,絲毫沒有要入睡的意思。
...即便仍在水中,但也不是那片溪河了吧...
院中微磨起一陣腳步聲,久昔抬頭,看著一身影悠悠朝她走來,手中還揣著一件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