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小二的敲門聲吵醒的,隻聽門一開小二諂媚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客官您請用……後廚還專門為公子做了碗粥,想來公子剛醒,也吃不下其他東西。”
寧霜霽的聲音緊隨其後:“行了給我吧。”
白玦:“……”
原來這兒是客棧。
他偏過頭去看,隻見寧霜霽端著飯菜徑直走回了桌邊,用手抓著雞腿就啃,毫無形象狼吞虎咽。
而那碗據說是專門給他做的粥便被扔在一旁。
白玦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昏迷了多久,沒想起吃飯的事時還好,可如今聽著寧霜霽咂麼嘴的聲音,又聞著飯菜香氣,隻覺得饑腸轆轆,餓得頭更暈了。
身上一時冷一時熱,應該是昨夜傷口裂開後引發了高燒。
他倔強地翻了個身麵向牆壁,想趕快睡過去,眼不見心不煩,偏偏寧霜霽吃完雞腿又記起了他,端著粥上前扒拉起他的手來。
白玦打算裝睡逃避,可她動作越來越大,大有不把人晃醒就不罷休的意味。
“嘶……”終於,傷口又被扯了下,痛得白玦眉心耐不住一擰,想裝睡也再裝不下去。
寧霜霽猛地縮回手,抻著脖子問:“醒了?”
白玦:“……嗯。”
“那起來喝粥吧。”
“……”
傷口似乎又開始流血,冷汗滲進棉布,濕噠噠糊在傷口上,蟄得傷處越發痛了起來,白玦便閉著眼睛沒有動。
寧霜霽攪著粥等了半天沒見白玦起來,以為他還在彆扭,又去拍他臉。
手一貼上去,卻是滾燙一片。
她愣愣地縮回手,又摸上了白玦的額頭。
“還真燒起來了……”寧霜霽似乎有些苦惱,“今早醫師老頭來,說你傷口發炎或許會起燒,原來這就是‘起燒’啊——”
她說著又在白玦頸肩也摸了摸:“還真是熱了不少。”
白玦:“……”
他趕緊擋開了寧霜霽不安分的手。
自從出了莫家,他從不曾這樣狼狽過,如今還躺在床上被妖龍緊緊盯著動彈不得,若是讓莫家那些人知道,肯定樂意來看戲。
“我不吃了,你吃吧。”他輕輕一歎,重新閉上了眼睛。
可寧霜霽當真是跟他過不去似的,聞言半點放病患休息的自覺也沒有,反而走到了床頭坐下,強行把他扶坐了起來。
白玦無語,盯著她連話都懶得問了。
寧霜霽不管不顧,讓白玦靠坐在床頭,端起碗遞到他嘴邊,認認真真說:“醫師老頭說了,你能吃就吃點兒,恢複得才更快。”
白玦不習慣這樣親近的照顧,僵著身子往床裡挪了挪:“不必。”
“你這人怎麼說不聽啊?”
“我既已清醒,自己療傷即可,”白玦聲音冷淡,“多謝你救我,但……”
他想了想,就算內傷是寧霜霽造成的,她一番好意救治便算作相抵了,沒必要再提,便收回了後麵的話,簡明扼要道:“我死不了,你可以走了。”
寧霜霽可不走,噘著嘴攪著粥一言不發。
白玦難得見她露出這麼一副小姑娘家的委屈表情,越發狠不下心說重話,便換了個方式:“我錢袋子丟了,身無分文,也給不了你謝禮,你可以先告訴我想要什麼,我找到後給你送去,咱們就此兩清。”
“你錢袋子在小二那兒呢,治傷花費都是從裡麵拿的,”寧霜霽聽出了他態度的強硬,怕他真的傷好後直接跑了,便也軟了些語氣,“我救你就是為了讓你帶我在人族地界玩,喂了七天藥才把你喂醒,我現在走不是虧大了……”
“你想在人族逗留?”白玦一怔,“不行。”
“為什麼?”
白玦沒說“因為你太危險我怕你傷人”,隻覺得他越這麼說這小妖龍越會肆無忌憚,便隻說了另外半句原因:“人妖不兩立,若是被修行弟子發現你會很危險。”
“我不怕,”寧霜霽得意一笑,“大不了再亮出尾巴抽人唄。”
剛體驗過尾巴攻擊並喜提重傷的白玦:“……”
此等發言一聽就知道不是善茬,白玦雖對“護衛人族安穩”沒什麼興趣,但也不能真把這麼一個大隱患放走,隻好妥協:“那你要玩多久?”
寧霜霽聽得出他這是答應了,頓時喜上眉梢:“那就不一定了,玩夠了再回去唄。”
白玦隻覺得一陣窒息:“你要是玩上個一年半載不膩,我豈不也要陪你個一年半載。”
寧霜霽認真點頭。
白玦:“……”好一塊甩不脫的狗皮膏藥。
“你也不必如此煩惱吧,”寧霜霽見他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還貼心地反過來安慰他,“我看你也是獨來獨往,沒個同伴同行,正好有我在就不無聊了啊。”
白玦:“……”我謝謝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