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龍族生來就是半神半妖,出生後也會按照神族規矩記錄卜辭,要不是為守護龍脈鎮守人界太平,早就能回天界居住了。”
寧霜霽說到這兒顯得越發氣憤了。
“可人族恩將仇報,幾個世家不知從哪兒知曉了龍脈的存在,竟聯手暗中偷取龍脈以鞏固自身修為,害得我龍族氣運儘失,才不得不回天界的。”
白玦從未聽過這種說法。
妖族在人族的口碑本就不好,龍還有妖主之名,此事雖並未證實,但這逸聞名號也足以令世人恐慌。
不過仔細一想,龍族幾百年不見蹤跡,民眾連其容貌都無法準確畫就,恐懼又是從何而來?
——還不是修行世家散布引導。
白玦眸光一沉:“所以是因為龍族儘數升天,躍過了‘龍門’,才會從此徹底消失在人界?”
“躍龍門可沒有這麼簡單的!”寧霜霽難得能向外人透露龍族的苦難,總覺得白玦似乎能理解其中對錯,便越說越多,“龍門由天之結界所生,上引雷電之力,又通天河水之陽,從前隻有龍族佼佼者才會被準許去跨越的。”
這些話都是她聽族長說的。
龍族半妖半神,卻留在人界,處境尷尬,好在上天感念龍族犧牲,獨為龍族留出龍門通道。
若是躍過龍門,即可將半分妖魂徹底洗成神魂,從此正式成為神族,常住天宮之中。
洗魂過程需跨越霹靂電光及天界逸散出的純陽之氣,非常人所能承受,加上入天界後規矩森嚴,再不可隨意回人界探看,因此龍族一向秉承自願原則,並不強製誰去嘗試。
隻是仍舊有不少靈力強盛的族人為龍族前程計,甘願入天界,為龍族時刻維持在天宮的一席之地。
族人離開前寧霜霽曾聽他們商討過辦法,族長似乎是打算合幾人真身之力阻擋住龍門的雷電與陽氣,拚一身修為護幼弱族人也平安入天界。
如此才當真能夠實現舉族遷移之願。
寧霜霽說著聲音忽然低了些,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所以清川寒潭裡就剩我一人了。”
白玦皺眉,乍一聽差點順嘴問她“為什麼留下你”,可再一想初遇時她的處境,便覺得這話還是不必問的好。
被族人拋棄,還特意加封印壓製,孤身一人在寒潭底待了四百多年……
無論原因是什麼,總歸不會是輕鬆愉快的。
他之前便隱有猜測,隻是沒想到自己誤入的真是傳聞中龍族所在的秘境“清川寒潭”。
白玦默默咽下差點吐出口的話,低下頭也看向她不停撩撥著塵土的鞋尖,聲音和緩:“難怪我在莫家藏書樓中看到有書提到過什麼‘龍脈’‘脈輪’,當時還覺得這說法奇怪,沒想到都是真的。”
寧霜霽憤憤抬頭:“他們居然還敢記下來,真是無恥至極!”
“不僅記下來了,還偷偷列為禁書藏得隱秘,”白玦思及此,再聯想到莫家夥同其他世家帶頭汙蔑龍族的行徑,隻覺得可笑,“確實是無恥至極。”
寧霜霽笑了笑,看他這麼明辨是非、同仇敵愾,立刻覺得自己分給他再多美食都值得了。
“就是啊,”她繼續抱怨,“因著這事,龍族出入都嚴了許多,我被封之前就有近一百年沒有出過清川寒潭……”
白玦呼吸一頓,緊抿著唇愣了許久,終於憋出一句話:“不就是想在人族地界玩嗎,隻要你乖乖聽話不鬨事,我帶上你同行……又不是不行……”
他這便是徹底鬆了口。
可寧霜霽聽話的功力就那麼一丁點兒,半點沒聽出白玦的真意,反倒以為他是要反悔,猛地抬頭又強調了一遍:“你早都答應過了,可不能反悔的!”
白玦無奈一歎,又點了兩下頭算是應了。
左右寧霜霽今晚已逛得差不多,白玦便抄小路直接把她帶回留宿的客棧,一回房就叮囑她快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就離開。
“這麼急?”寧霜霽坐在床上晃著腿,頗為遺憾地問,“不能再玩幾天嗎?”
“去彆處吧,”白玦卻神色凝重,“今天在路上看見莫家弟子,人還不少,或許是他們要在附近做任務,若是碰上太麻煩。”
“哦……”寧霜霽撓著頭,忽然有點舍不得這裡,“可我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啊……”
白玦一愣,想了想倒也正常。
她從沒出來過,又是急著帶自己治傷,自然不會想到要收拾細軟。
於是白玦沒再催她,緩緩坐到桌邊,打開藥箱準備檢查傷口。
“你有什麼要收拾的嗎?”寧霜霽湊上前好奇地問,一垂眼發現白玦腰腹上的傷口竟又有些滲血,染得裹傷的白布條透了血色,仔細一看外衣上也沾了不少,隻是衣服是藏青色長衫,昏暗月色下不易看清。
“呀這——”
她剛叫了一聲,白玦便抬手示意她彆慌:“小事而已,傷口還沒完全愈合,滲血也是正常的。”
“我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他取了塊新布條,裹了些止血的藥粉在傷處,“出莫家時確實帶了不少衣服,沾血後便都扔了,要不是扔了個精光又來不及買新的,我也不至於穿回莫家家服……”
不過後來莫家家服也被血浸得透徹,他便沒再留著。
如今身上這件還是托小二幫著買回來湊活穿的。
他說完微微有些懊惱道:“我不知外衣也染上了血跡,早知道方才應該在外頭買幾件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