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龍族如今隻剩她一人,千年過去後對妖族的震懾之力究竟還剩多少,誰也不清楚。
小青鳥也證實了她猶豫的正確性。
決戰前夕,緋羽忽然闖上了天淨山山門,要不是風溯河對這青色的小胖啾還有印象,及時救下了她,隻怕她已被守山結界劈成烤鳥了。
一見到寧霜霽,緋羽眼淚就跟開閘了似的掉個不停,嘴裡顛三倒四說著最近遭遇,眾人這才知道,她走後一直在試圖幫他們拉攏妖族助力。
可惜正如寧霜霽擔心的那樣,妖族如今所剩大妖都是些習慣了慵懶度日的家夥,聽到龍族現身後起過興趣,可再一聽隻是禦水成龍,便隻當是耍把戲的冒充者,直接將緋羽趕出了自己的領地,再不同意其求見。
說到底,緋羽不過是隻弱小的青鳥妖,信不信她的話全憑大妖心情。
大妖將真話當作“杞人憂天”的謬論,不願相信龍族回歸,不願再次受製,不願從偏安一隅的安寧中出來,緋羽也無可奈何。
若非時間不夠,寧霜霽還可以親自出馬走上一趟,但她沒恢複真身,對決心自欺欺人的大妖們來說這便是最大的破綻,所以眼下著實不必多費精力了。
沒能幫上忙,小青鳥十分愧疚,愣是跟到了祭台,一副“他們不幫我幫”的堅定模樣。
寧霜霽看得想笑,又覺得這時候笑出來顯得太不嚴肅,趕緊收回視線重新望向天邊紅霞。
隨紅日落入天邊,雲霞的顏色越來越深,最終逐漸朝靛藍轉化——這是夜幕降臨的前奏。
八月十五晚同八月十六日子夜交界之前,正是人界陰氣至盛之時,重安千年的今日,也正是千年一次的天地輪回之期重臨之日,他們想占據先手,就不能真的等到那動蕩時刻到來,而是要在儘可能逼近的情況下,先發製人。
那時天地結界最為鬆動,最好控製,又尚存些許自維之力,正適合他們的計劃。
白玦和寧霜霽身後,風家內門弟子已儘數站定,成為陣法支撐,而陣法中心亦是祭台中心之處,風嶽名和風溯河二人也正抬眼望天,時刻準備出手。
大陸各處,四大世家所在之地,此時此刻皆是相似場景。
外門弟子在山下成陣,將靈力齊聚山門之中,而山門中心祭台上,內門弟子也是蓄勢待發,集人族萬千性命於一身,隻待一拚。
這般齊心之景,若有人得見,定然驚歎不已。
但大多人族還在走街串巷,過自己同以往相比沒什麼不同的生活,茶樓深巷中偶爾能聽人猜測近期地動頻發的緣故,卻無人知道背後隱藏的陰謀。
一道黑金夾雜的光束飛至白玦麵前,白玦捏訣劃開,光束頓時飛散重組,在白玦麵前展成一行字。
白玦:“風棋已到南疆地門所在之處,待紅日徹底消失,我們就動手。”
寧霜霽:“嗯。”
世家祭台用於溝通天界,在白玦撼動天之結界時也可為其提供助力,但寧霜霽作為負責撼動地之結界的一方,卻無人可知該如何相助。
因為就算人族總說祭台是為溝通天地,可真正用時,還是為向上天發出祈求的。
就像風棋說得那樣,萬物生靈似乎總天然會對需要抬頭仰望的人產生崇敬之心。
所以風棋想試試回到地界,以冥君身份號令冥族相助。
他是正經經曆過輪回之路而獲得了人身軀殼保護的,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如今已算不得地界的一員,按說地門之靈也該無法再控製他才是,回去一趟危險性不大,還可能因回歸熟悉環境而恢複更多靈力。
隻是這種辦法到底還是太過冒險,所以三人商議下決定讓風棋在寧霜霽正式動手後,再趁地之結界最為動蕩之時闖入地門,畢竟理論上那時地門之靈最為自顧不暇,風棋也更安全幾分。
作為一個因賭約衝動而獨闖人界,還攪出那麼多事端的冥君,風棋又或者說寒棋個性裡確實是存著些癲狂賭性的。
-與其乾看著,或者用那點兒未全然恢複的冥君之力相助,還不如冒險做點更實用的事。
他走前如是說道。
天空中靛藍色的部分逐漸加深,一步步朝日頭落沒的軌跡逼近,天邊殘陽被驅逐吞噬,明豔光澤終究消失殆儘,被靛藍暗黑的夜空徹底吞吃入腹。
黑夜降臨了。
早已備好的火把被術法點燃,照亮了整個天淨山,與山腳下的明燈燭火遙相呼應,寧霜霽和白玦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見了萬千光影。
隨白玦飛身而起,風家內門眾人亦正式隨之開啟了助力陣法,白色光柱乍現與世,直衝入雲霄之上。
遠方的莊戚康三家見此光柱後,紛紛注靈力於祭台中心,三道新生光柱自祭台之上應勢而起。
他們維持著光柱通天之力,目光再次集聚在西北方那處。
白玦借光柱之力送自身靈力入天之結界,如計劃那樣成功將曾經的神力與如今靈力做了連通,靠著早已遍布天之結界各處的神魂神力掌控了天之結界。
他抬手嘗試拉動西邊天空,夜空中果然隨他動作出現蕩漾水波。
這便證明天之結界的確被白玦所撼動了。
寧霜霽遙望遠方夜空中的三道光柱,知道一切已準備就緒,繼白玦之後將自身靈力打入天淨山山體之中,感知著自己的靈力隨山體而遊走,最終彙入地麵之下。
地麵開始劇烈顫動起來,同往常地震有些不同,震感時輕時重,卻持續而綿長,像是地底有什麼力量將蘇醒過來,亟待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