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這次又在讀什麼書？”你手裡的書被毫無預兆地抽走，而罪魁禍首不但毫不愧疚反而大大咧咧地在你旁邊空置的行軍椅上坐下。覆蓋著鎖甲的手腕輕輕一旋將書本扭向自己的方向，隨即來人帶著回音的聲音再次從頭部的盔甲裡穿來：“讓我來看看你在讀什麼……107號實驗，從輝石提取的結晶可以進行相互融合，並在魔力催導40秒後會進行一定的懸浮運動。如果或許可以讓輝石至此回到星空……哎呀，頭痛頭痛，讀一讀感覺都要長腦子了。又是起源派的玩意兒？”他把書還給你。

“是啊，每天都刻苦研究如何把聒噪同僚做成星星種子。”

“容我問問這些幸運同僚都有誰。”

“那肯定得有你一個名額，維克。”你把書頁折上一角合上，平靜的抬頭對上維克盔甲後的視線：“叫我什麼事？”

“女王下達了命令。”原本還在和你插科打諢的龍雷騎士壓低了聲音：“白金之子是褻瀆的人造產物，必須儘數清除。”

“戰場上的士兵我沒有意見，戰俘們呢？那些女人，老人，孩子，所有放棄抵抗的投降者？”

“一樣。”

“王怎麼說？”

“他說讓你來。”維克停頓了一下：“你的魔法比劍快得多，至少他們不會死得太痛苦。”

“……輝石魔法不是用來乾這個的。”你歎氣。

“禱告也不是用來乾這個的。”他跟著你一起歎氣。

眼下正是四月，充沛的雨水與溫暖的陽光充斥著除化聖雪原外的整片大陸。即使黃金樹在各地點燃了戰火，每天都有新的屍體倒下，而眼下帳篷外依然隨處可見爛漫的春花與清脆的鳥啼。明年或許還是會有爛漫的花和新生的雛鳥，而生前相互鬥爭至死不休的士兵，死後終歸都會埋進同一片土地。白骨無論敵我，對於自然來說都不過是培育新生命的養料。

萬事萬物，終歸虛無。

你和維克沒有說話，詭異的沉默在你們之間彌散開。維克見你半天沒有動靜，拍了拍你的肩膀。他故意用了很重的力氣，好似這樣就能穩住你的心神：“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沒人喜歡，但這是戰爭。”

“為了黃金樹的榮耀。”他捏了捏你的肩膀。

你跟著維克複讀：“為了黃金樹的榮耀。”

70.

等你走出帳篷時，看押俘虜的下級士兵已經提前將所有的俘虜驅趕近了臨時的行刑廣場上。

一開始考慮到囚徒們或許會在和談後成為黃金樹王朝下新的子民，因而放棄抵抗的囚徒們都集中在特彆的營區中生活，等待王城傳來的赦令。

然而眼下女王的命令已經下達，儘可能地將囚徒集中在一起就成了營地下級騎士們的首要工作。但這也並不複雜，被俘虜的白金之子們已經放棄了所有的反抗，一根10米的麻繩就可以像拴畜生一樣拴住20個尚且具備行走能力的白金之子，並把他們牽著走過500米的路程，一直從臨時營區走到行刑的臨時廣場上。而那些年紀更大一些，已經因為不可避免的雙腿消失而失去行走能力的白金之子則被拖入了臨時趕製的囚車中，由士兵推到了廣場上像放貨物一樣隨意堆在一起。

對於黃金樹來說，白金之子可以是牲畜、貨物，總歸不是常識定義的“人”，即使他們大多都麵容秀美，除了銀色的血液以及跟隨年齡逐漸消失的雙腿以外，和利耶尼亞人以及羅德爾人長得彆無二致。

71.

“我們做錯了什麼？”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你轉過頭，對上一張孩子的臉。

她稚嫩的臉上既沒有生命即將走向終結的怨憤，也沒有孩子與生俱來的好奇。她不哭也不笑，被泥土與灰塵覆蓋的美麗臉龐上隻有純粹的空洞與麻木。她身後的白金之子們沉默無言地抬起頭，一齊注視著你。

你在無數雙眼睛中看見你的自己的臉龐，然後你發現自己的表情也與他們彆無二致。

白金之子有做錯過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