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嗯。”
等到少年帶上門離去,虞幸才利落地一把撩起額前過長的藍發,徹底露出此時彌漫著淺淺紅意的臉頰和泛著淡淡失望的清冷眉眼。
沒有藍發的遮擋視線刹那變得清晰,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食指上泛著血珠與微燙疼意的傷口——還是、不夠相熟麼?
……
吃完麵後已經快淩晨十二點了,即使有過不太對勁的氛圍,雲錦到底沒放心虞幸這麼晚開車回家。
他邊收好碗筷走向廚房,邊再自然不過地對身後的青年道:“葦山那邊太遠了,今晚留下來吧,明天你再回去。”
實際明天行程都在市區的虞幸微妙地頓了下,隨即道:“嗯。多謝。”
走到廚房門口時雲錦止住了步子,卻並未回頭。
沉默幾秒,他道:“不介意的話,今晚來我房間睡吧。”
畢竟,沒有人會在監視器下睡得舒服。
虞幸瞳孔一縮。
雲錦一腳踏進廚房,在嘩嘩的水聲裡嘟囔著自言自語道:“——大少爺打一天地鋪,應該也沒什麼吧?”
……
秋夜如深水般沉靜。
虞幸洗完澡後穿著不合身的睡衣躺在地鋪上,身上是溫暖乾淨的棉被。
他單手枕著臂,微微側身便能看到床上少年蜷成一團的身影。
不知在哪裡看過,那似乎是很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很想問這棟房子中無處不在的攝像頭是什麼回事,但卻發現全然沒有立場——隻是普通朋友的話,是不夠的。
但總會有“足夠”的一天。
沉默半晌,虞幸合上了眼睛,道:“小錦,晚安。”
迷迷糊糊快要入睡的雲錦“唔”了聲,回道了句輕輕的:“晚安。”
起伏著清淺呼吸的靜謐空間裡,藍發青年麵上浮出無人知曉的笑意。
第二天十點才有課,這邊離學校十來分鐘步行路程,雲錦本想睡到八點半再起床,卻在鬨鐘沒響起前便被門鈴聲吵醒了。
虞幸還在睡著,雲錦赤著腳放輕動作出來,站在玄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貓眼裡是一個陌生的青年。
青年二十五六歲上下,衣著光鮮,麵容清秀,最出彩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狐狸眼似的,為那張臉勾勒出些許彆致又不輕浮的豔。
沒睡夠一身起床氣的雲錦完全沒有欣賞對方美貌的想法,他打開門,有些不耐地看向眼前的青年:“請問你是?”
陳肖掃了眼玄關鞋架上一看就不屬於少年的男人鞋子,眸裡閃過一絲鄙夷後又迅速被客套的笑意覆上。
他遞過名片:“雲同學你好,我是天星的經紀人陳肖。”說著他踏入房門半步,道:“方便進去聊聊麼?”
雲錦接過那張名片掃了眼,眸裡劃過道冷意——天星確實是業內有名的大公司,但卻偏偏姓楚。
但和專業的經紀人聊聊也沒什麼壞處。
於是他道:“不是很方便——”進去聊。
畢竟虞幸還在睡,更何況屋子裡全是攝像頭。
他們可以去樓下找個咖啡廳慢慢聊。
陳肖聽到那句“不方便”眼裡便劃過道不耐,少年話還未說完他便打斷道:“那就在這裡聊吧。”
說罷他收回踏進門的那隻腳,麵上重又覆上那種人畜無害的笑,這才說了正題:“你跟過楚樓,是麼?”
雲錦瞳孔一縮,恍若一隻嗅到危險的刺蝟,霎時豎起渾身無形的刺:“你到底是誰?”
陳肖聳聳肩:“我是楚樓的初戀。他因為我找了你又拋棄你,你又沒收他的錢,這對你不公平,我們商量了下要補償你——”
說著他麵上笑意愈發完美與高高在上:“聽楚樓說過你的情況,你那個不安分的媽沒了,你爸也不怎麼管你,你上著學還有個來曆不詳快病死的妹妹要照顧,一定很缺錢吧?你可以簽到我這裡來,我和楚樓會儘量給你資源。”
耳邊似耳鳴般嗡嗡作響,雲錦垂在身下的手緊緊握成拳,蒼白的手背處青色血管愈發清晰,指甲靜默地刺透了掌心。
他如一隻小獸般盯著麵前愈發得意的青年,漂亮的眸裡第一次透出危險野生的戾氣與陰狠。
他緩緩抬起拳頭……
陳肖暢快地看著少年快要燒起來的眸子,向來掩飾很好的臉上終於泄出一分惡意:“再告訴你一件事吧。你和楚樓第一次見麵是在南方白鶴鎮對不對?我們大概十八九歲的時候,初夜就發生在那裡。”
“就和你現在的年紀一樣呢——
雲錦眸裡冷光一閃,拳頭揮了出去,一雙溫暖的手卻自身後穩穩握住了他的腕,化解了那一拳的衝力。
隨即,“嘩啦”一聲。
一盆冰冷刺骨的水自門內兜頭朝陳肖潑下,不鏽鋼盆也狠狠砸到對方身上。
“啊——”
“晃啷——”
一聲狼狽的尖叫聲與金屬撞地聲裡,那一拳沒來得及揮出去的雲錦在被門裡的青年徹底拉回屋內前,抓住機會狠狠踹了腳陳肖脆弱的腿骨關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