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到場帶走了雲錦和吳成,雲錦兩位學姐和剛好趕來的學校老師也主動坐上了警車,一起陪他去了派出所。
至於莫名其妙出現的江眠和楚樓,自然沒有跟著去。
錄音證據再加兩個女生勇敢站出來做了證人,吳成被拘留了,陳宏才也被傳喚到派出所問話。
這事今晚暫時告一段落後,那位老師認真地把自己的學生送上了回家的出租車。
雲錦到家已經半夜了。
電梯“叮”地一聲到了樓層,踏出電梯往家門方向走的一瞬,雲錦驀然睜大了眼睛。
深夜的走廊空空蕩蕩,一個藍發青年正倚在門邊,微微垂首似乎在閉目休息,垂在身下的手拎著個保溫袋。
孤寂冰冷的秋夜裡,他是唯一的暖色。
聽到動靜他抬首看向雲錦,隨即朝對方晃了晃手機屏:“你說今天遇到了不開心的事情。”
雲錦怔怔地看著他,他是在去派出所的車上才回複了虞幸的消息。
遇到這種事其實他也很害怕,害怕保護不了女生,害怕他的應對有任何一步做錯連累學姐的前程,其實也害怕,他得罪了那樣卑劣又有權有勢的圈裡人未來會被報複……
坐上警車時他的身體與神經還在下意識緊繃著,連心臟都在重重跳著,所以看到虞幸消息的一瞬,他這種其實很驕傲要強的人才會情不自禁地去主動泄露一點脆弱。
雲錦那時想,虞幸是朋友,沒關係的。
所以那時他回複青年:【遇到了嗯……不怎麼開心的事情。不過沒關係,我解決得很好。^ ^】
但他沒想到,虞幸看到消息會直接到他家門口等他。
他隻是說不開心而已,就值得虞幸大半夜過來麼?
他的不開心,就這麼重要麼?
雲錦站在虞幸麵前,咬了咬有些乾裂的唇,才問道:“你……等了多久。”
虞幸靜靜看著他,四個小時前在那個包間,少年麵對“江眠”的時候像是包裹了一層堅硬無比的外殼。
雲錦那時候生疏又警惕地對他道:“不麻煩江老師了。”
至於楚樓,少年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直到收到了少年那條回複,他才有了去“關心”的資格——準確來說,擁有這種資格的隻有“虞幸”。
於是,他回了市中心的家,變換著裝成為虞幸,才來到了雲錦這邊等他。
這一通折騰下來,他其實也沒在門口等多久。
於是他如實道:“半個小時不到。”
雲錦點點頭,忙開了門,隨手牽了青年的腕將人拉進來。
虞幸看了眼兩人肌膚相觸的部分,沒說話。
進了門開了燈,雲錦厭惡地掃了眼天花板上的攝像頭,將虞幸推進了自己的房間。正要問句你吃飯了麼,虞幸已經將手裡的袋子拿給他:“淮揚菜。路上打包的。”
少年折騰了一晚上,大抵是沒什麼時間吃飯的。
雲錦鼻尖一瞬間突然有些酸,麵上卻浮出個柔軟又好看的笑:“那我們一起吃。”
虞幸深深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
空蕩又冰冷的胃被美味溫暖的食物填滿後,雲錦緊繃了一晚上的身體才真正放鬆下來,於是遲到很久的疲憊感瞬間占據了他的身體。
洗漱完後,他盤腿坐在地毯上,難得抱著抱枕沒個正形地靠在床壁上,有些暈眩地看向坐在對上的青年,他的視線放在對方包了創可貼的漂亮手指上,於是他有些迷糊地想,今天睡前得提醒對方換藥。
虞幸直到現在才開口問他:“能和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麼?”
雲錦抱著抱枕倒在地毯上,他閉著眼“唔”了聲,才將今天的事情簡單說了下,最後他嘟嘟囔囔問道:“你說他們能得到應有的懲罰麼?”
他其實從來都知道,這個社會比他想象得還要複雜太多。
有權有勢確實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做一些壞事,即使事發,也有許多後路可走。
雲錦把臉埋進柔軟的抱枕裡,他想憑什麼呢,對那些受到傷害的人來說,殘忍絕望得太直觀了,不是麼?
一隻溫暖的大手突然覆在他發上,動作生硬又輕柔地揉了下,一個堅定又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會的。”
雲錦一怔,虞幸已經收回了手,他麵色冷冽,卻溫柔地重複道:“我向你保證,會的。”
雲錦閉著眼笑著“嗯”了聲——那個聲音讓人忍不住去相信,音色又很好聽,於是他便乾脆抱著抱枕躺在地板上睡著了,睡前也不忘叮囑:“彆忘了換藥……”
虞幸靜靜看著在自己麵前毫無防備沉沉睡去的少年,看他乾淨漂亮的麵龐,看他纖長勻稱的身體,看他因著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腔。
虞幸從來沒有這樣仔細地觀察過一個人。
於是他才會驚訝,原來覺得一個人好看的時候,連他的眉梢發尾乃至指尖,都會去情不自禁憐惜與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