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芒星戒指戴在修長骨感的指上,渾然天成,藍寶石在光影裡同這雙漂亮的手相輝成映。
江眠坐在輪椅上,垂眸認認真真看向他怔愣的臉,卻並不說話。
雲錦微微皺了皺眉,忍不住伸手摸了下那人指尖的傷口,江眠因著那癢意一頓,卻也任著他動作。
王頌咂舌地看著那仿佛自成一個空間的兩人,他肘肘身邊驚疑不定的趙菀,低聲道:“哎,趙姐,你看這拍的什麼友情啊,誰家友情半跪戴戒指啊。嘖嘖,瞧瞧人家那氛圍。”
趙菀怔怔地看著那一幕,回想起江眠剛剛問她想不想再帶一個人,就突然有點眩暈。
她知道王頌算是江眠在圈子裡難得的好友,便低聲問道:“王老師,你認識這小孩兒?江眠他有對你說什麼嗎?”
王頌一笑,難得說了實在話,他道:“趙姐,這方麵你就彆管他了,江眠心防深,性子冷,難得遇到感興趣的人,你可彆給他斷了。”
趙菀有些無奈地道:“我怎麼可能讓他斷什麼。”
江眠進圈就沒有聽過誰管。他的私事,她怎麼可能插手。
隻不過,哪怕江眠自己根本不在乎娛樂圈裡這條路,她也不忍心讓這經年難遇的璀璨星光沒落。她隻不過想提前準備公關預案罷了。
她輕輕歎了口氣,繼續看向那鏡頭下的兩人——那個叫雲錦的少年,確實是棵好苗子。
終於戴好戒指,雲錦再仰起臉時,麵上已經浮起個燦爛乾淨的笑容——就如劇本裡要求的那樣。
他在劇本裡扮演一個珠寶店學徒,會用被丟棄的廢角料做出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而輪椅上的青年,是個聲名斐然的珠寶設計師,卻因為一場車禍失去了視力與雙腿,陷入了人生絕望的低穀,於是便把自己徹底封鎖了起來,躲進了自己的老屋。
他們無意做了鄰居,學徒便天天翻窗過來,探望他單方麵認下的朋友。
年輕活潑的學徒蹲在輪椅前,對輪椅上的青年道:“你摸摸看這枚戒指好不好?是我用你之前丟掉的瑕疵藍寶石做的。”
說著他輕輕托起青年的手,那枚戒指便坦露在光影裡,天海一般澄淨透徹的寶石中心,偏偏有一道不可忽視的瑕疵,像一隻眼睛,又像一顆星星,為這枚戒指賦予了無與倫比的美感——這瑕疵之與這枚戒指,就如斷臂之與維納斯。
學徒癡迷地看著藍寶石中的光影,道:“這裡麵的瑕疵才是這顆寶石最與眾不同的存在,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用它做出更加美麗的東西。”
設計師依舊不答話,他眸子裡滿是陰鬱的死氣,無光的雙眼看向窗外泄出的眼光時,麵上浮出一種近乎憎恨的神情——他憎惡無法再看到的陽光。
學徒自顧自地和青年說著話,等到該回家時,才有些失望地道了聲再見,卻又笑著補充了句“我明天再來看你”,便像個精靈般翻出了窗子。
月光代替陽光泄進了孤寂的窗欞,青年不知孤坐了多久,戴著那枚戒指的手才微微顫了顫。
現場現配的冷調哀傷的小提琴音響起,青年被月光浸透的窗口緩緩落幕。
……
“cut!過!”
紅毛導演愉快又滿意地朝雲錦吹了個口哨,雲錦這才鬆了口氣站起來。
導演和工作人員在為下一個鏡頭忙碌著,趙菀他們也識趣地沒湊上來。
輪椅上的青年抬了首,在人造的月色裡再次直直看向少年,雲錦同他對視著,這次卻並未移開視線。
他抿了抿唇,有些猶疑地問道:“你……”
明明想問的是彆的事情,問出口的卻是:“你認識虞幸,對吧?”
江眠挑了下眉,沉默一瞬,“嗯”了聲,他的指下意識摩挲著那微涼的戒指,問道:“你很喜歡他?”
雲錦點了點頭:“我們是朋友。”
這樣說著,他眼裡卻依舊有猶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