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雪躺在榻上,看著禦醫神色凝重地收回手,遲疑開口:“皇後娘娘,您平日心思過重,最近又染上風寒,是以病情更加嚴重。若這般下去,恐怕日後子嗣艱難……”
程太醫不免想到最近被“軟禁”的太後,若是她再知道皇後此般這樣,不知道會不會把他們都拉去砍頭。
林棠雪語氣平靜的吩咐:“無礙,開些藥吃吃應該就好了。陛下那邊還請程太醫暫時保守。”
翠雲神情焦急地看著林棠雪道:“若是陛下知道……”
林棠雪遞過去一記刀眼,打斷道:“剛剛對你說的都忘記了嗎?這點小事就不要告訴陛下了,前朝最近又鬨旱災,流民也鎮壓不下,他也分身乏術。”
“翠雲,送禦醫回去。”
翠雲出去後不久就端來一碗湯藥,林棠雪端起藥碗,一飲而儘,怔怔地望著不遠處案台上擺放的蘭花。
天下雖平,但前朝已從根源腐敗,各種勢力仍然暗流湧動,現在進行政治革新,前朝人員進行大清洗,現在又遇旱災,必定忙的焦頭爛額,心力交瘁。自己隻是受了風寒,怎好前去叨擾,使他分心。
心中雖是這樣想著,但莫名地湧上難言苦澀。她終究不能像平常女子那般,生病在夫君懷裡撒嬌,肆意妄為。
程太醫出了殿外,欲往太醫院回去。遲疑了一下,腳步卻是換了方向往養心殿的方向走去。
林棠雪吃了藥就沉沉睡了過去,等到醒來,看了看窗外昏黃的天,想喊宮人進來伺候,就在這時,翠雲一臉驚喜地跑了進來。
“娘娘,皇上來了,皇上來看您了。我就知道陛下心中惦記著娘娘呢。”
林棠雪猛地起身,眼底流露出喜悅,而後又突然緊張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我,我的氣色是不是不太好?”
翠雲看著自家小姐那張清瘦沒有一點血色的臉,道:“娘娘生病了自然是不好,這樣陛下也能多憐愛憐愛娘娘不是。”
“快,幫我上妝。”翠雲不解,心中隱隱不快但也聽話地替娘娘上妝。
“娘娘,是否吩咐禦膳房,晚膳多做點?”
林棠雪想了一瞬,這時辰大概是晚膳時間,人估計也還未用膳,平淡地道:“吩咐下去吧。”
“是。”妝容剛上完,沉重的腳步聲就進入了堂中,林棠雪回眸,準備起身行了大禮:“臣妾恭迎...”
唐霖榕的身上帶著幾分寒氣,連忙彎腰把林棠雪扶起。“幾日沒見,你我之間怎麼就生疏了。老公也不願喊了嗎?”
林棠雪緩緩起身規矩地站在身旁,唐霖榕看了看低眉順眼的人,心中微微有些心梗,著急趕著來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
“最近怎麼沒去找我?”聽聞人生病了,唐霖榕第一反應是著急,人是把正在討論的事情扔下就來了,現在見人這麼乖順又要強,不由升起一股怒火。
“老公最近忙著處理朝中的事務,我擔心去打擾到你。”林棠雪找了個理由,自認為不會出什麼大錯。
唐霖榕不語,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林棠雪,像是在等待什麼,或者說等她說些什麼。然而林棠雪什麼都沒說。
翠雲緊急張羅了一桌好菜,都是皇上平日裡愛吃的,看屋內的氣氛變得詭異,連忙道:“皇上,娘娘。禦膳房的晚膳到了。”
“傳。”唐霖榕先一步傳了膳。
吃飯期間兩人都很安靜,唐霖榕看人吃的少,夾了幾次菜到人的碗裡,林棠雪擔心人看出異樣,隻能硬著頭皮吃掉。
一旁的翠雲幾次想開口,告訴娘娘的病情。唐霖榕察覺到,側頭看向翠雲。“有事就說。”
翠雲連忙跪下道:“皇上,娘娘生病了已經好多日了......”
林棠雪怒喝道:“翠雲.....”
“讓她說下去。”聲音冰冷帶著怒意。
翠雲把頭低的更低,幾乎匍匐在地。“娘娘的病是因為憂思過重,奴婢懇請皇上多陪陪娘娘。”
唐霖榕聽了之後,臉上驟然籠罩上一層寒霜,盯著林棠雪道:“你生病了怎麼不讓人通知我,你就這麼不願意讓我知道你的事情?”
林棠雪心下一慌,知道這人是生氣了,連忙道:“陛下今日為朝中事情忙的焦頭爛額。我隻是受了小小的風寒,不值得驚擾陛下。”
“林棠雪,收起你那自我犧牲的精神。你大可自私點,肆意點,你在怕什麼?又在想什麼?”唐霖榕生氣的直接叫出林棠雪的名字,生完氣他就後悔了。媳婦還在生病中,他卻對人大吼大叫,實在不該。
壓下心中的煩躁,讓人撤了屋中的晚膳。吩咐宮人去把養心殿的奏折搬過來。
林棠雪前一秒還在接受人的雷霆之怒,都等著接受處罰了。沒想到這下一秒話鋒突變,讓她心中一暖,差點流出了眼淚。
宮人很快把奏折拿了過來,整齊地擺在案桌上,唐霖榕讓人拿了個毯子鋪在案桌邊,沉著一張臉道:“過來,躺下。”
林棠雪遲疑地上前,乖乖地坐到男人身邊,沒有躺下。唐霖榕眉頭微皺,一把按住人,讓人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又把另一個毯子蓋在人的身上,摸了摸人的額頭,沒有發燒,這才滿意地拿起奏折。
林棠雪感覺一切好像在夢中,像是小時候生病一樣,窩在母親的懷裡,撒著嬌,任意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