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成衣剛剛結束,Sunset品牌很快開始籌備即將到來的高定時裝周。這期的高定,餘暉將主題暫定為黑暗哥特風。
因為他偶爾見到冷暖眸中一抹魅惑的紅,雖不知是不是錯覺,卻讓他靈感翩然而至。
他上網查找一些資料,在一個偏僻的時裝資料網站發現了幾張出色的手稿,華美中帶著陰鬱,又有種令人絕望的美感。
餘暉以欣賞的目光打量著那些作品,腦海中出現了荒涼的古堡,被囚禁的吸血鬼,盛裝華服卻麵目麻木的賓客,一時間覺得很帶感。
仔細看來,那些畫稿的筆觸,卻隱隱感到有些似曾相識。
這些手稿出自上世紀八十年代,作者是法國人,名叫Nuit。餘暉點進作者的生平資料,目光瞬間一凝。
那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藝術家,卻是一個變態殺人狂。他被捕前的最後一期時裝秀沒來得及完成,隻留下了這幾張手稿。後來被政府封殺,逐漸不為人知。
據考證,第一個受害者是Nuit的女友,一位華裔模特。
他的女友在國際上並不知名,有傳說她向來低調,也有說她被Nuit控製得太嚴,隻為他所私有。秀場資料幾乎查不到她的走秀記錄,但Nuit那些出色的東方元素設計,靈感都來自於她,甚至有人說,她才是幕後設計…
餘暉飛速滑動著鼠標,在網頁上尋找著,那位華裔女模特的名字是…
啪的一聲,屏幕黑了。
…
餘暉無奈地環顧著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從抽屜裡拿出了蠟燭點上。走到樓下,聽到廚房裡有聲響。
微弱的燭光,映出一張精致又蒼白的臉。餘暉一瞬間神色發冷,“你把電斷了?”
冷暖的語氣卻聽上去很是無辜,“我想自己煲個湯,可是短路了。”
餘暉頓時啞然失笑,對著她,他永遠發不出一點脾氣。“笨蛋,我也不會修電路。”
“那怎麼辦?”
他上前牽過她的手,笑得曖昧,“不如,早點睡啊。”
…
餘暉擁過女人纖柔的身體,以往同床共枕時,他常常給她裹上厚厚的被子,這一次,他卻想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
冷暖下意識抗拒,他卻輕聲安慰著,“乖寶寶,明天我給你燉湯,今天先讓我給你暖暖身子。”
懷裡的女人安靜了下來,抬起頭,眸中閃過的一絲血色卻又瞬間化為無形。挑起嘴角,“你彆碰我,我今天不舒服。”
他點了點頭,“就抱抱你,不乾彆的。”
她安心倚在了他的懷中,和他聊天。——“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是啊,明天。” 餘暉有些欣喜,記得他沒跟她說過具體日期,她依然知道。
冷暖輕聲開口,“你是82年生,明天就是25歲…”
他微笑著看向她,“我記得你的生日和我隻差十天,可是我還不知道你多大了…”
她伸出兩根手指俏皮地在他眼前勾了勾,他好奇道,“20? 22?”
她卻閉上了雙眼,如一隻小貓般窩在了他懷裡,“好了,睡吧。”
“真是個小懶貓。”
他在她額上一吻,輕撫著她的眉眼,困意也漸漸襲來。
朦朧間,他感到懷中的嬌軀當真是冰肌玉骨,甚至感覺不到心跳。
沒有心跳… 精美的形骸…
他心中陡然一驚,卻怎麼也睜不開眼。
…
沉沉睡去,他做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可怕噩夢。
警笛聲包圍了藝術家的彆墅,推開地下室的門,隻見滿屋的華裳。
琳琅滿目的晚禮服被塑料模特撐起,眾星捧月般,圍著中間一件黑色哥特禮裙。一眼望去是時裝的盛會,卻隱隱透出一種詭異的味道。
那些塑料模特,都以奇怪的姿勢站立著,似乎曾有生命,也似乎隨時會倒下。
那件最為華美的哥特禮服,裙身沾染著一片片暗紅,仔細看來,像是染了血。
警察上前取下了一件晚禮服,將架立衣服的塑料模特放平,看到那刷著白色油漆的光澤表麵,隱隱滲出了血跡…
一擁而上的警察打開了整屋的模特,點了點頭。“死者都在這裡。”
死者…在塑料模特裡…
這些時裝的設計師,是一個令人發指的殺人狂。
…
餘暉從恐怖的夢境中驚醒,渾身顫抖,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或許是昨晚那條消息,導致夜有所夢?卻為何夢中所見如此清晰,仿佛自己就在現場。
這世上,真的有前世今生的存在嗎?
可他無論如何也不願自己前世會是一個殺人狂。
餘暉悲哀地搖了搖頭。望向窗外,今夜非常陰暗,看不見月光。
…
由於睡得太早,醒來還是淩晨。餘暉輕手輕腳下床,發現電路已經修好了。
冷暖,她會修電路?
餘暉始料未及,一想倒也釋然。她有多少是他未曾了解的?
冷暖又不知何時離開了。餘暉來到電腦旁,思前想後,決定把沒看完的內容繼續看下去。
他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網頁——瀏覽記錄裡空空如也。憑著記憶鍵入原網址,卻發現網頁不存在。用關鍵字全網搜索,都沒有任何內容。
怎麼可能?
難道她順手刪除了自己電腦上的瀏覽記錄?卻如何能刪遍全網的存在痕跡?
——她怕他看到些什麼?
斷電前,他正在查找那個死去的華裔女模特的姓名。那寥寥數語,巧合得讓他心驚。
既然她懂電路,又為何煲個湯就會短路?真的是偶然嗎?
…
他拿出自己未完的手稿,這是自己這期黑暗哥特風格的第一個設計。畫上的女子一襲魅惑的長裙宛如夜幕,背後展開一對黑色的羽翼。
他想起,剛剛的夢中便有這樣一件哥特禮裙,除了細節不同,那件繡著頹敗的曼陀羅。
那件禮裙背後,也有這樣一對羽翼,隻是殘破不堪。
他忽然想到她冰冷的肌膚,和自己時常斷片的記憶,心中隱隱發涼。
餘暉反複告誡自己,他是個無神論者。更何況,除此之外,那樣鮮活迷人的她,是不可能跟什麼靈異傳說沾邊的。
甩掉紛亂的思緒,他來到廚房,熟練地洗好了食材,準備燉人參雞湯。不知她去了哪裡,可他相信,她會回來。
她說過,明天是他的生日。或者說是今天。已經過了零點。
他翻開了日曆,由二月翻到了三月。——他的生日,是三月的第一天。
三月伊始,從此往後,應是春暖花開。
他發現,即使看不透她,他對她的愛也遠遠超過了猜疑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