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每次親密時,他的記憶都會出現斷片。
他想起夢與現實的種種巧合。那一夜的唐人街,她說,也許是你的記憶來過。
他想起那篇沒有看完卻神秘消失的傳說,故事裡的女模特,與現今的冷暖幾乎如出一轍。
她說最後期限,問他會不會忘了她。
她經常在深夜離開,而他從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難道自己真的置身於一個輪回的漩渦之中?
他真的是餘暉嗎?而她真的是冷暖嗎?
Nuit是法語中的黑夜,而他的Sunset,是日落。
她說,夕陽的餘暉,日落前的最後一絲溫暖。
…
如果那個故事,最終停格在黑暗哥特主題的時裝秀,那麼如今,他也在準備這個主題,所以——確實是最後期限。
所以她說,沒時間了。
他忽然感到一陣悲涼。不知這次的故事,會如何結局。
…
十天後,餘暉為冷暖準備了生日的驚喜。不是哥特禮服,而是一件婚紗。
不是紅色,也不是白色。是一件漸變的拖地蓬蓬裙,如同仙境中的精靈,又像一個蛋糕上的小公主。
裙尾長長的絲帶上,繡著兩對雙魚。
他布置好彩帶氣球等候冷暖歸家,在她進門的那一刻唱響了生日歌。麵對這一切,冷暖卻顯得有些詫異。
“誰的生日?”
他也有些意外,上前攬住了她,“你不是說過,你的生日是310?”
冷暖莞爾挑起了嘴角,“哦,忘了。”
餘暉的目光頓時黯淡了幾分,麵上卻依然不動聲色笑道,“小迷糊,生日怎麼能忘呢。”
冷暖點了點頭,坐到了桌邊,“無所謂,反正吃蛋糕的事我都喜歡。”
餘暉不禁一笑,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女人,他真想寵她一輩子。
…
他奉上準備好的禮物,她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喜歡吃蛋糕,但不喜歡穿蛋糕裙。”
“這是婚紗。”
他在她意外的目光中單膝下跪,手捧著一枚閃閃發光的鑽戒。
“盛裝美酒,夕陽落日,三月春風,都不如你。” 他眸中是醉人的深情,“嫁給我好嗎?”
她卻沉默。片刻後一挑眉,“你真想和我結婚?”
“自然是真的。”
她的聲音卻淡漠得飄然世外。“那麼我說,遊戲結束。”
…
餘暉睜大了眼睛看向她,她卻伸出雙手,將仍單膝跪地的他輕輕扶起。纖細柔荑沒有一點溫度,如同他此刻的心。
“很多年前,我對一個人也說過這句話,但我沒來得及扶起他。”
冷暖的目光仿佛回到了渺遠的時空中,卻對他淡淡一笑。
餘暉的心卻在不斷下沉。“什麼是遊戲?”
“就是一場夢,不管是美夢還是噩夢。”
餘暉自嘲地挑起了嘴角,“這麼說來,你是一個造夢師。”
她點了點頭。
餘暉沉默很久,終是悠長一歎。——“所以這就是故事的結局?”
冷暖不解地望向他,“什麼?”
“在此刻之前,我都堅信,我絕不可能殺了你。”
餘暉的目光帶著深切的哀傷,“現在我卻明白了,以往的故事,隻怕就是這麼結束的吧。”
他終於意識到,當一切的美好在眼前破碎,是怎樣的悲涼,以至於不顧一切。
冷暖聞言,沒有作聲,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
“雙魚座愛幻想,天馬行空,所以容易出藝術家。” 他凝視著婚紗上的兩對雙魚,搖了搖頭——“也容易出瘋子。”
時尚界最相信一見鐘情,或許因為傾心的是貌,極致的藝術家,往往帶著某些偏執。
迷失在幻想裡,因此走火入魔。
餘暉望著她,語氣帶著疼惜。“冷暖,對不起。”
“我不知過往如何,但這一次,我絕不會重複以前的結局。因為我是多麼想和你到天長地久。”
他的眸中已有了閃動的淚光,輕輕拉住了她的手。
…
冷暖的神色卻是迷人的溫和,“傻孩子。”
“你說的沒錯,雙魚座的確愛幻想,什麼都能想得出來。”
她忍俊不禁,“你以為那是你和我?”
她抬起手,輕柔地幫他拭去眼角的淚花。
“上一次這樣幫你拭淚,你還是個五歲的孩子。”
餘暉一愣,腦海中似有什麼塵封已久的回憶在漸漸拚湊。
“二十年的期限到了。其實我已經決定讓你永遠忘了你的父母,卻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讓你忘了我。”
“現在,我把選擇的權利交給你。”
冷暖拿出一個懷表,交給了他。餘暉打開,看到裡麵鑲嵌的舊照。一個美麗的東方女子,同樣的及腰長發,但不是冷暖。
“她叫餘婉,是你的母親。”
原來,這是另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