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也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然後他取下鎖鏈,把教堂的大門打開。
“進去吧。”老人道。
一股陰濕的黴味兒順著大門開啟的一條小縫泄露出來,直撲顧雲野的正臉。
顧雲野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到現在不由得不產生一些疑慮。
好好的教堂為什麼會這麼破敗?不僅外麵落滿了灰,而且還散發出一股陳年的黴味兒?
還有為什麼這個老頭在傍晚離開教堂的時候,要給教堂上鎖?
教堂......不應該是時時敞開大門的嗎?
“我是林肯小鎮的神父,迪利亞。”老人看著顧雲野在胸前又畫了一次十字,然後猝染發力,把顧雲野推進了教堂裡麵。
顧雲野睜圓眼睛。
下一秒大門被人關上,用力之大,在兩扇木門閉合的時候,在昏暗的空中撞出一陣細小的塵埃。
“願上帝保佑你。”迪利亞神父在門外低低地咕噥了一聲,然後便又響起鎖鏈碰撞的窸窣聲。
所以他現在是被鎖在教堂裡了。顧雲野挑一下眉。
“神父大人,”顧雲野的聲音從容,甚至還帶著一點漫不經心,完全沒有被教堂昏昧又恐怖的氣氛影響到,“您明天早晨還會過來開門嗎?”
“會的。”神父的聲音從門外麵幽幽傳來,在空寂的教堂內部反複回響。
“那到時候能麻煩您給我帶一份早餐嗎?”顧雲野對著大門咧嘴笑,笑出一口上好白牙。
“好。”神父緩慢點頭。
如果你還能活到明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
神父的腳步聲一點點遠去,顧雲野也轉過身,仔細打量教堂內部的結構。
光線很暗,甚至比之前在街道上還要暗。
教堂裡擺著一排又一排的長椅,應該是人們聽布道的時候坐的地方。
沿著一排排的長椅往教堂的深處看,是聖壇。聖壇上佇立著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釘著赤身的耶穌。聖子的眼睛閉上,被釘子釘穿的地方滲出血。
當然不是真的血。
是某種逼真的塗料。
儘管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隔著將近一百米的距離,顧雲野也能將那幾條細細的血線看的清清楚楚。
正常人在這種地方早該被嚇得趴下了。
但是顧雲野隻是很興味地吹一下口哨。
他掂著手裡頭的蠟質麵包,往聖壇的方向走過去。
地上積了一層淺淺的浮灰,隨著顧雲野踩在地麵上往前走,那層細小的浮灰被顧雲野走動時帶起的氣流給裹挾到半空中,然後再在暗淡的光線中緩慢沉澱。
地麵上留下一串顧雲野的腳印。
顧雲野走到聖壇前,仰頭仔細打量頭頂正上方的耶穌基督受難像。
耶穌馴順地閉著眼睛,麵上有超然於痛苦的某種光彩,還有深不可查的慈悲。
顧雲野把手上的麵包擺到祭壇上。
他看到擺盤旁邊有幾支燭台。
可惜沒有火柴。
顧雲野摸摸下巴。
一陣冷風吹過,顧雲野的額發被撩動了一下。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某個地方看著他。
顧雲野回頭看。
教堂的大門關的很緊。
那麼風是從哪裡吹來的?
顧雲野轉頭四顧,然後看見了一麵巨大的彩繪玻璃窗。
上麵用高超細膩的手法繪製了一副宗教畫,然後再用不同顏色的彩色玻璃精心拚接而成。
美中不足的是玻璃窗的左上方有一個小小的缺口,不知道是被哪個缺德鬼給打碎了。
有嗚咽的風從那個小缺口吹進來。
除此之外,這座教堂好像也就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了。
隻是舊了點,沒什麼人氣,也沒有人,膽子小的人看著那尊巨大的淌血的耶穌像可能會害怕。
但是好歹是個頭頂上有片瓦遮雨的地方了。
顧雲野在長椅上坐了,抻抻胳膊抻抻腿,然後一側身,乾脆就直接在長椅上躺下了。
顧雲野穿著一件襯衣,一件薄外套。
他把薄外套裹緊,心裡尋思著這點衣服過夜應當還不至於會冷。
然後顧雲野的視線很自然地轉移到教堂的天花板上。
光線很暗,所以其實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隻是顧雲野盯著教堂屋頂的橫梁微微蹙眉,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樣的橫梁布局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顧雲野又盯了一會兒天花板,然後困意便逐漸襲來。
顧雲野心也夠大的,往長椅上這麼一躺,居然就真的睡過去了。
不過這一覺沒能睡很久。
才剛迷迷糊糊入夢,顧雲野就被某種聲響吵醒了。
顧雲野皺著眉,把自己上半身從長椅上支起來,屏息靜聽。
“篤,篤,篤”。
是敲門的聲音。
“誰啊?”顧雲野起床氣還沒散,對這種深夜敲門擾人清夢的行為深感不快。
教堂的大門劇烈搖晃一下,門外發出類似嬰兒啼哭,或者貓兒嗚咽的聲音。
【如果有陌生人敲門,請您......】
之前在傳單上看到的句子躍入顧雲野腦海。
這是已經到了十點鐘了麼?
外麵敲門的人是誰?
或者說......外麵敲門的是什麼東西?
顧雲野一個激靈,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