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明明還鬨得那麼凶。居然吼兩句就消停了?
看來以後遇到妖魔鬼怪不要怕,先用吼的就行了。
顧雲野在心裡對自己這個發現點點頭,然後又躺回到長椅上。
這一次沒了門外麵的嘈雜,顧雲野很快就睡著了。
一束輕淺的月光透過彩繪玻璃窗左上角的小缺口,射進教堂裡麵,落在顧雲野的臉上,映出他安恬的睡顏。
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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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顧雲野是被落在他臉上的太陽光弄醒的。
他睜開眼睛,剛剛睡醒還有些懵。
顧雲野坐起來,抹了把眼睛,舔舔嘴唇,不自覺地又打量了一番教堂的內部環境。
白天的教堂和夜晚的教堂不大一樣。
晚上光線太暗,什麼都看不清楚。
而白天......陽光透過懸掛在窗邊上的血紅色帷幔射進來,把整個教堂都渲染成一種詭異的血紅色。
為什麼會有教堂掛這種血紅色的厚重帷幔?
顧雲野站起來,伸個懶腰,視線與耶穌基督受難像撞上。
耶穌垂著眸,對昨夜的一切一無所知。
顧雲野衝著耶穌點了點頭,道一聲早上好。
然後他便看到了祭壇。
祭壇上的托盤裡,昨天顧雲野擺放蠟質麵包的地方,已經沒有任何東西了。
顧雲野看著那個托盤,眉頭皺起來。
嗯?耶穌顯靈?把蠟做的麵包吃掉了?
顧雲野上前兩步,走到祭壇麵前。
托盤上凝著一層浮灰,浮灰中間有一部分是乾淨的,那是擺放過麵包的地方。
有人把麵包拿走了?
不應該是人啊。昨天隻有他顧雲野一個人在教堂裡麵。
那是什麼東西?
顧雲野輕輕抬手,拂去托盤上的浮灰。
藏在血紅色帷幔後麵的什麼東西被顧雲野的動作驚動了。
簾幔被掀動,刺耳的“嘎嘎”叫聲響起,然後有一團漆黑的東西從簾幔後麵撲棱著翅膀飛出來。
紅與黑交織在一起,色彩衝突強烈,帶來極為眩目的視覺體驗。
顧雲野看著一隻比正常體積大出兩倍的烏鴉落在聖壇上。
烏鴉也偏著頭看顧雲野。
烏鴉的喙很尖銳,羽毛漆黑,而一雙眼睛紅的像是要滴血。
顧雲野看著烏鴉,一隻手輕輕摩挲著下頜,緩慢開口問道,“麵包,好吃嗎?”
烏鴉抖抖脖頸上的羽毛,又偏偏頭,衝著顧雲野發出一串刺耳的鳴叫。
有點像是桀桀的怪笑聲。
“你怎麼飛進來的?”顧雲野問烏鴉。就好像烏鴉能聽得懂他說的話,並且能回答他的問題一樣。
“那個洞太小,按理說你應該鑽不進來才對。”顧雲野抬手指一指彩繪玻璃窗的破洞處。
“而且你昨晚上一點聲音都沒有?”顧雲野靠近兩步,伸手,意欲要摸烏鴉的羽毛。
烏鴉“嘎嘎”叫著,撲棱起一雙翅膀,調轉鳥頭要去啄顧雲野伸來的手。
“唉唉唉!”顧雲野迅速收回手,並不理會烏鴉仇視的眼神,繼續和它好聲好氣的,“不給摸你好好說不行嗎?非要一上來就跟我動手麼?”
烏鴉瘦骨嶙峋的腳往後跳兩步,脖頸上的毛炸開,擺出一副要決鬥的架勢。
顧雲野向著烏鴉舉起雙手,做出一個友好投降的姿勢。他也往後退了兩步。一人一烏鴉在耶穌受難的聖像下麵遙遙對峙。
這時候門外傳來鐵鏈碰撞的窸窣聲。
烏鴉受了驚動,兩隻細腳用力蹬一下絨布桌麵,騰空而起,又躲回到血紅色帳幔的後麵。
厚重大門“謔”一下打開了,大片的陽光漫進來,照出教堂半空中擾動的灰塵。
一個瘦瘦高高穿著教士衣裝的老人逆光而來,在教堂已經有些朽蝕的地麵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剪影。
是迪利亞神父。
顧雲野轉身,朝迪利亞神父走過去。
迪利亞神父兩手空空,並沒像約定一樣給顧雲野帶早飯來。
“早上好,年輕人。”神父的麵容很嚴肅,他朝顧雲野點點頭。
“早上好,神父。”顧雲野也向神父點點頭。
“早彌撒要開始了,”神父微微側身,將出門的通道露出來,“請你先離開吧。”
這是要把他吆走了。
“我可以問問教堂每天晚上關門的時間嗎?”顧雲野問道。
“每天晚上的八點鐘。”迪利亞神父說到。
“但是你今天晚上不能再住進來了,我親愛的年輕人。”迪利亞神父嚴肅道,陽光落在他過分棱角分明的臉上,在他的麵頰下投下深刻的陰影。
“上帝隻為他的子民提供一次庇護的機會。”
“你已經用掉了這次寶貴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