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們三三兩兩回了宿舍,有些人苦著一張臉去吃飯去了,更多的人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
查克依舊對顧雲野愛答不理的樣子,於是顧雲野隻好和他的那三個室友一起回了309室。
回到宿舍關上門,整個309室也是一派愁雲不展。
“怎麼辦啊之後?”一個工友止不住地歎氣。
“去他媽的!”另一個暴脾氣把床腳用來做臨時煙灰缸的易拉罐一腳踢翻了,“本來以為換個人當廠長會稍微好些的,沒想到情況越來越糟了。”
顧雲野一個人站在窗邊上,撩起窗簾一角看外麵。
他聽著那三個人斷斷續續的聊天,咒罵,抱怨,歎息,但是自己卻並不出聲。
供水廠裁員,傑森被警隊認定為殺害金牙的凶手,明明已經開著運水車回到羅斯小鎮的理查德和喬治,莫名其妙被一陣風沙又吹回了將近兩百公裡外的林肯小鎮。
顧雲野現在都搞不明白,上述幾件事情中,哪一件事情應該被放在“近期擔憂的事件”的最高優先級上麵了。
所以乾脆就先都不要管好了。
不是有句老話說得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顧雲野活動一下自己因為工作一天,而略顯僵硬的筋骨。
他是整個愁雲慘淡的309室裡唯一還淡定自如的存在了。
這份灑脫和坦然多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去吃個飯,大家要去吃飯嗎?”
因此在顧雲野問出這句話之後,大家都隻是搖搖頭。
顧雲野聳聳肩,自己出了門。
顧雲野先到食堂去隨便打了兩個菜,刨了兩口飯,然後趁著今天晚上食堂裡的人少,他偷偷帶了好幾個黑麵包走。
是帶給喬治他們作晚飯的。
顧雲野單手端著餐盤,放到食堂出口的餐盤回收處。
其實就是一個很小的手推車,上麵擺著兩個盛著些殘湯的餐盤。
顧雲野把自己受傷的餐盤也疊到上麵去。
食堂的廚師(其實整個供水廠食堂就隻有一個廚師,所有的活計都是這位老兄一個人包乾)在做完晚飯之後就回去了,往常這些剩下的餐盤都是由傑森來洗。
傑森是個好人,很好很好,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挑不出毛病的好人。
身為工頭,他覺得自己多幫大家做一點小事情,是理所應當的。
但是今天傑森被逮捕了,所以用過的餐盤就這麼孤零零地被堆在小餐車上。
顧雲野懷裡揣著黑麵包走回了宿舍二樓。在仔細確認過周遭都沒有人之後,顧雲野來到理查德和喬治他們所在的那間屋子,輕聲敲了兩下門。
門打開,露出一條窄縫,剛好夠顧雲野側著身鑽進去。
現在是晚上六點鐘左右,夕陽已經落了大半了,黃昏時候昏昧的光線是最好的掩護。
顧雲野很靈活地進門去,理查德配合默契地關上門,喬治站起來衝他輕輕頷首,威利很激動地朝他撲過來一頓舔。
顧雲野從懷裡摸出黑麵包,分彆遞給喬治和理查德。
威利蹲在三個人中央,變換著朝向搖尾巴。
顧雲野把關於傑森的事情和他們兩個人說了。
其實他們在宿舍裡麵,也聽到了皮埃爾廣播告知的全部內容。
“真的是傑森殺的金牙嗎?”理查德坐在床沿邊上啃黑麵包,他自己掰下來一塊送進嘴裡,然後又掰下來一塊送進威利嘴裡,就這樣交替循環。
於是威利毛絨絨的屁股徹底挪到理查德那邊去了。
“我覺得不是。”顧雲野道。
“應該不是。”喬治道。
兩個人異口同聲。
說完之後顧雲野和喬治望了彼此一眼。
“傑森不是一個會殺人的人,無論對象是誰。”顧雲野率先分析。
“傑森是工頭,他應該知道金牙的死會意味著供水廠的易主,並且他也沒有對金牙動手的動機。”喬治又從專業角度進行了補充。
“那會是誰呢?”理查德一邊咀嚼黑麵包一邊擰眉,威利在他腳邊上始終如一地搖尾巴。
“應該是某個......利益攸關的人。”喬治沉吟,他把手中剩餘的麵包給威利掰了一半,然後往自己嘴裡塞進最後一塊。
威利又搖著尾巴挪動到喬治麵前來,它很欣悅地叼走那塊麵包。
喬治在褲子上把麵包渣拍掉了,他臉上因為麵包的乾澀而露出有點難受的神情。
顧雲野這才意識到,他們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喝水了。
威利坐在地上仰臉看他,原本應該濕乎乎的鼻頭已經有點乾燥了。
顧雲野一拍腦袋站起來,“我去給你們弄點水!”
喬治微微皺眉,他知道就算是供水廠的工人,弄到水應該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他們已經渴了快要一天一夜了,確實很需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