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察悚然一驚。

他往後退了半步，帶動著他屁股下頭的椅子也磕磕絆絆往後挪了下。

“你在說些什麼！殺害供水廠廠長的凶手已經被逮捕了，他後天就會被處以絞刑！哪裡來的真凶！真凶早就已經被我們抓到了！”

喬治的眼神微動。

這個小警察不在供水廠工作，但是他卻知道金牙的外號。

剛剛自己說的這番話明顯嚇到他了，他的反應過於激烈了，並且這麼篤定地維護他們抓到的“真凶”就是真的。

有問題。

“你們抓到的那個‘真凶’，”顧雲野從喬治身後上前兩步，也走到小警察的麵前來，“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他就是‘真凶’嗎？”

顧雲野站立的位置把光全部擋住了，他和喬治兩個人形成了一道對小警察的包圍圈，無形的逼迫。

“當然了！”小警察有些磕磕巴巴的，“我們在門把手上提取到了......”

小警察正要向麵前這兩個陌生人證明，但是他倏然又想到，證據是不能輕易告訴無關人等的。

小警察猛地閉了嘴。

顧雲野把自己戴在頭上的寬沿草帽摘下來。

“可是我們也有證據，”顧雲野笑一下，笑得有點壞，“而且比你們的證據充分許多。”

小警察看著顧雲野的黑發黑眼，眸中突然生出警覺和忌憚的情緒。

“我們不是來開玩笑，或者鬨著玩的。”喬治看著小警察，“帶我們去見皮埃爾吧。”

小警察躊躇一下，最終還是妥協了。

他站起來，從執勤櫃台後麵走出來，帶著顧雲野他們幾個人一起上了二樓。

二樓走廊的儘頭是警長辦公室。

小警察帶著三個人一條狗走到警長辦公室門口，然後他有點猶豫地抬手，極輕極輕地敲了敲門。

“隊長？”小警察隔著門小聲叫喚。

“請進。”一個很沉穩的聲音響起。

小警察把門推開，皮埃爾就坐在辦公室裡麵，他正抬頭往門口的方向張望。

皮埃爾的視線先看到小警察，他衝小警察點了點頭。

然後他的視線又越過小警察，看到站在他身後的另外三個人。

皮埃爾的臉色變了。

他認出喬治和理查德了。

“伍德探長，”皮埃爾站起來，朝門口的方向走，“您怎麼來了？”

皮埃爾並不想讓喬治他們三個進去。

而至於原因麼，顧雲野在看到警長辦公室鬆軟沙發上坐著的另一個人的時候，便知道了。

那個人一頭光澤的亞麻色頭發，斯斯文文的模樣，身上的襯衫和馬甲熨燙平整，一絲不苟。

他胸前的口袋裡放著一塊懷表，純金的表鏈從口袋裡露出來，垂在胸前。

那應該......就是懷表了吧？

皮埃爾走到顧雲野前麵，剛剛好擋住他繼續往裡窺探的視線。

“請問您是......？”皮埃爾沒有見過顧雲野，而且顧雲野的非白種人血統的麵孔也顯得十分紮眼。

“他是我的一個朋友，在供水廠上班的，和我們一起過來，有一點事情想要和警長你講。”喬治衝皮埃爾微微點頭，皮埃爾管他叫“探長”，他管皮埃爾叫“警長”，兩個人都給足了對方麵子。

“噢，是這樣。”皮埃爾點點頭，顧雲野注意到，他在聽到“在供水廠上班”這段話的時候，麵上的神情很不自然地僵硬了一下。

沙發上的那個男人也把翹著的二郎腿放下去了。

“那麻煩你們跟我一起去筆錄室吧，辦公室裡頭沒有記錄的東西，不太方便。”皮埃爾麵上帶著很和善的笑，他扶著喬治的肩膀，走出辦公室，然後再衝小警察使了個眼色。

小警察很機靈地轉身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剛剛辦公室裡麵的那位是......？”喬治裝作很沒有眼色一樣，但是實際上是在敲打皮埃爾。

“噢，沙發上那位嗎？”皮埃爾到底是做過很長時間警察的人，麵上的表情到底還是能繃的滴水不漏。

“那位是小鎮的副鎮長，文森特先生。他馬上就要接手供水廠的生意了，今天來問問我有關上一任廠長考伯特先生遭遇謀殺的事情。”皮埃爾的回答也滴水不漏。

“那真是太巧了，”喬治點頭，“我們今天過來也是為了這件事情。”

說話的功夫，四個人已經走到筆錄室了，皮埃爾請他們坐。

一張桌子四個人，皮埃爾與喬治麵對麵，剛好是針鋒相對的格局。

顧雲野坐在皮埃爾的旁邊，一隻手撐著下巴，準備好了給喬治打助攻。

理查德坐在皮埃爾的對麵，繼續在側翼對他施壓。

皮埃爾煞有介事地翻開筆錄本，拿起一支鉛筆，做出虛心傾聽的樣子來，“伍德探長對這樁凶殺案有什麼高見嗎？”

“有啊，”喬治敲敲桌麵，毫不客氣地發表了自己的高見，“殺害金牙的凶手不是傑森。”

“哦？”皮埃爾麵上是很不信任很不讚同的神情，“可是我們已經掌握了傑森動手的充分的證據，並且這樁案子已經結案了。”

“但是你們弄錯了。”喬治微微傾身上前，一雙銳利的鷹眼逼視著皮埃爾。

“我們不可能......”皮埃爾露出一個有點無奈的笑容，仿佛喬治他們純粹是胡攪蠻纏。

“那請問法醫推斷，金牙死亡的時間是什麼時候？”喬治咄咄逼人，打斷了皮埃爾的話。

皮埃爾凝眸回憶一下，“是當天淩晨兩點鐘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