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一邊這麼想著，一邊聽到自己的肚子很給麵子地叫了一聲。

他已經有兩三天的時間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了。

現在他無比懷念什威克和簡他們家美味的食物。

理查德低頭看自己的肚子，有些欲哭無淚。

理查德有點猶猶豫豫地抬頭看顧雲野和喬治。

顧雲野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

“是了！我們今天忙了一天了！都還沒顧得上吃飯呢！”

理查德聽著顧雲野的話，他眸中閃出一點亮色來。

聽著顧雲野話音裡頭的意思，似乎他能帶他們去找吃的？

可是理查德忘了，顧雲野是一個比他們還要人生地不熟的外來者。

“但是很遺憾，我也找不著可以吃東西的地方。”顧雲野攤攤手，很殘酷地打碎了理查德的美好念想。

供水廠現在的一切工作都已經停擺了，食堂也再沒人做飯，這下子他們連冷麵包都沒得啃。

理查德蔫吧下去，然後他好像又想起來點兒什麼，充滿期待地轉眼看喬治。

白麵包，火腿，雞蛋，橙汁......理查德無比懷念這些美好食物的滋味。

喬治看出來理查德在想些什麼了，他很威嚴地搖頭，一口回絕掉，“不可能。”

理查德再一次蔫吧下去。

三個人穿過街巷，遊蕩到一家麵包店的門前。

透明的櫥窗，黃澄澄的暖光從玻璃窗裡麵透出來，將烤架和托盤上頭格式精美的點心照亮。

理查德走到這裡便再也走不動了，一雙很饞的眼睛盯著櫥窗裡頭，喉結滾動，往下吞口水。

“這是麵包店呢！”理查德的聲音很小，有點底氣不足的樣子。

他轉過頭，有點可憐巴巴地看著喬治和顧雲野，似乎是在征求他們兩個的同意。

顧雲野認出來這家麵包店。

他到林肯小鎮頭一晚上進去過的那家店子。

店主人是個老婦人，織毛線，不說話，而烤盤和貨架上麵的所有麵包，那些隔著櫥窗看起來精致無比、可口美味的食物，其實全是蠟做的。

顧雲野剛想開口說什麼，沒料到被喬治搶先了一步。

“行啊，”喬治抿抿唇，條件反射地做了一個類似於吞咽的動作，“進去看看吧！”

理查德像隻兔子一樣一蹦三跳地躥到台階上了，威利貼著他的褲腳一起，整個身子像是一條飛起來的拖把。

理查德推開門，回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喬治和顧雲野。

喬治緊跟在理查德的身後，他們兩個人走進去了。

顧雲野歎一口氣，萬不得已隻好也跟著走進麵包店。

“您好！請問有人嗎？”理查德走進麵包店裡，他四下張望，很有禮貌地詢問道。

沒有人回應，和上一次顧雲野來的時候如出一轍。

不過片刻之後響起規律的“篤篤”聲。

三個人循著聲響望過去，看到一個佝僂著腰身的老婦人拄著拐杖走過來。

老婦人沒說話，戴著一雙眼睛，鏡片已經花了，渾濁的老眼透過鏡片望過來，視線卻是犀利的。

老婦人麵上的表情已經在詢問了，你們有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理查德雙手有些拘謹地背著，在老婦人麵前站好了，“我們想問問看，您店裡的食物是什麼價格？我們肚子實在是餓的不行了，想買一點東西吃。”

老婦人將理查德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然後她緩緩開了口。

出人意料的十分溫和好聽的聲音，與她蒼老年邁的外表十分不符。

“不要錢，你們一人可以拿走一個麵包。”老婦人道。

意料之外的回答，理查德吞咽一下口水，他轉頭看著顧雲野和喬治兩個人，無聲詢問他們的意見。

喬治從兜裡摸出一張麵額不小的紙鈔，他壓到一副托盤下頭。

老婦人拿起拐杖，很用力地跺一跺地麵，生氣了。

“我說過了！不要錢！你們一人拿上一個麵包！然後趕快走！”

麵包店裡頭的燈光似乎黯淡了一下，一陣陰風吹過，玻璃櫥窗發出詭異的“嗬啦”聲。

顧雲野拽住喬治的袖子，讓喬治依言辦事。

喬治無奈，他隻好把紙鈔又收回去，放進貼身的衣兜裡麵，放好了。

而理查德眼疾手快，已經拿了三個麵包出來，用油紙包了，規規矩矩、客客氣氣向那個老婦人道了謝。

老婦人擺一擺手，然後再沒看他們，轉身扶著拐杖，又一搖一擺地走回了櫃台後麵。

三個人走出麵包店，理查德很歡快地把油紙拆開，把三個麵包分出來。

威利蹭著理查德褲腳轉圈，很興奮地搖著尾巴。

顧雲野從理查德手裡頭接過麵包，夕陽就快要入土，整片大地上是一片紅色的餘燼。

顧雲野借著夕陽的最後一縷暉光，細細打量手中的麵包。

是蠟質的，他沒有看錯，也沒有記錯。

顧雲野抬頭，認為喬治和理查德應該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隻是顧雲野眼前的畫麵讓他徹底地靜止了——理查德狼吞虎咽，喬治斯文有禮，他們都把麵包吃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