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今晚希望能夠在教堂裡麵借宿一夜。”
迪利亞神父的眉頭皺起來,“噢?”
“我們沒有棲身的地方,但是聽說小鎮晚上並不太平,所以我們就想在教堂暫時借宿一下。”理查德露出自己最天真熱忱的笑容來。
迪利亞神父的眼皮倦倦地垂下,他藏在灰白色枯瘦胡須下的嘴唇翕動,咕咕噥噥說了些什麼顧雲野他們一個字兒都沒聽懂的話,然後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進去吧。”
迪利亞神父伸出一根枯枝一樣的手指,指一指教堂空洞的大門。
喬治和理查德向他道過了謝,三個人走進教堂。
迪利亞神父關上教堂的大門,室內的光線一下子暗下來,最後一點微弱的亮透過彩繪玻璃窗灑進來,卻把教堂內部照得影影綽綽更為駭人。
門外傳來“哐當”一聲響,是大門落鎖的聲音。
理查德被唬的抖了一下,他腿上驀然又貼上一團毛茸茸暖烘烘的東西,嚇得他差點出聲大叫。
“是威利!”顧雲野抬手攬住理查德的肩膀,半是無奈半是好笑的。
“威利!”理查德蹲下來,揉一揉威利的腦袋,有點喪氣有點惱。
“你怎麼還學會嚇人啦!”
顧雲野忍不住搖頭。
他湊到喬治耳邊小聲問,“這小子這麼膽小,到底是怎麼當上警探的?”
理查德聽到了顧雲野說的話,他站起來,氣鼓鼓的。
“顧!我聽到你說我的壞話了!”
“我隻是比較謹慎而已!才不是膽子小呢!”
顧雲野失笑,連連點頭附和。
“是!你隻是比較謹慎而已!誰說你膽子小了?我馬上就去教訓他!”
兩個人又拌了兩句嘴,然後三人一狗便找了地方歇下來。
他們在等晚上十點鐘。
十點鐘。
漫無目的的等待要比想象中更久一些,理查德已經偎在顧雲野肩膀上睡著了。
喬治背著手站在教堂門口,這位真正的警探長先生繃緊了神經,一刻也不肯鬆懈。
威利蜷縮在顧雲野和理查德坐的椅子下麵,把腦袋搭在自己後腿上,睡得也很香甜。
沒有動靜。
顧雲野控製住肩膀不動,腦袋向後轉,他看向教堂的大門。
應該會有東西敲門了呀!難不成不僅是小傑克那邊再也聯係不上,林肯小鎮所有的“第三類人”都開始對他們避之不及了嗎?
然而下一秒顧雲野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一片寂靜中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
很輕的“篤、篤”。
顧雲野幾乎都能想象得敲門的家夥那副假裝怯生生的神情。
“三位好心的先生!”清脆稚嫩的童音響起。
“我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請問你們願意收留我,讓我進門嗎?”
理查德醒了,他一下子支棱起來,麵上的神色原本還有點昏昏沉沉的,卻在聽清楚童音之後一個激靈徹底清醒。
“已經十點了嗎?”理查德問顧雲野。
顧雲野點頭,他站起來,朝教堂大門口走過去。
威利站起來,抖一抖自己身上的厚氈毛。
理查德也跟著走過去。
喬治站在門口,他回身看顧雲野,征詢顧雲野的意見。
“三位好心的先生!可憐可憐我吧!”門外稚拙的童音愈發可憐。
“讓他進來麼?”喬治問道。
“讓他進來吧。”顧雲野點頭。
“他應該也必須遵守某種規則,不能無緣無故地傷人。”
“我們願意收留你,你進來吧。”喬治回頭,他的聲音沉穩。
下一秒,三個人麵前出現一個血骨伶仃的人偶。
顧雲野還沒看清這個人偶具體是什麼模樣,它的一條酸棗木手臂就已經直直向三個人刺了過來。
“小心!”顧雲野一把推開還在發愣的理查德,自己一個前滾翻避開。
那具人偶迅速地調轉了方向,它血淋淋的酸棗木手臂刀一樣向著顧雲野劈砍而下。
顧雲野一時躲閃不及,隻能抬手格擋。
他的左手小臂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喬治猝起發力,一個側踹,成年人的力道滿滿當當全部招呼在人偶後背。
按照常理來講,這一腳足夠讓瘦伶伶的酸棗木人偶直接分崩離析了,但是喬治卻仿佛踢上了一塊沉重的鉛板。
他踉蹌地往後退,感受到自己右腿從腳踝到小腿骨的麻痹感。
酸棗木人偶轉身,它凹凸崎嶇的臉龐上作為眼睛的兩個小洞閃爍著某種可以稱之為怨憤的眼光。
“你居然敢踢我!”人偶衝著喬治咆哮,它的聲音尖銳淒厲。
“我要殺了你們!喝乾淨你們的血!”人偶大叫著撲向喬治。
“砰”的一聲響。
理查德開槍了。
他從側邊站出來,擋在喬治麵前,煞白著臉色,但是手裡卻穩穩握著自己的火槍。
理查德衝著衝過來的人偶又連開了兩槍。
但是上帝啊!
誰能來告訴他,為什麼子彈對這個怪物也不起作用啊!
理查德看著快要戳刺到自己胸膛的酸棗木枝,他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