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嘉禎看著夏南箐笑意盈盈的樣子,心裡冷笑了一聲,道:“我現在有空了,你出去敲門,我一定開。”
夏南箐明麵上乖巧,實則暗藏狐狸般得意的完美笑容僵了一下,在柳嘉禎有壓迫力的眼神下,夏南箐不得不扶著桌子站起來。
她把扶桌子這個動作做得非常明顯,故意拎著裙擺,露出受傷的腳踝,正常人都會說算了,柳嘉禎不是正常人,他無動於衷。
她隻好歎著氣往門口走,被柳嘉禎叫住:“你剛剛怎麼進來,就怎麼出去。”
夏南箐扁嘴很不樂意,還是得爬窗,可是梅嬤嬤已經回去了啊,柳嘉禎一副鐵麵無情,夏南箐隻能硬著頭皮爬進再爬出,繞到門口去,果然敲門柳嘉禎還是不應。
“哥哥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爬窗戶。”
太陽漸漸升起,好熱,明明她這回沒有去道場了,怎麼還是傻傻站著受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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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場上的人更煎熬,太陽炙烤著他們,火盆熊熊燃燒,如同到了話本裡的火焰山。
黃遠鶴雖然站在陰處,依舊汗流浹背。
“夏娘子怎麼得也不來?”黃遠鶴忍不住問。
趙有田早就問了梅嬤嬤,回話道:“夏娘子傷了腳,老朱主說,她不能隨意走動,今日來不了。”
黃遠鶴歎氣,要是夏南箐在,按府裡規矩,可以給家主用上冰窖裡的冰塊放到旁邊納涼,雖然沒見夏南箐用過,但是她在,他就能讓人拿。
“那賤民來了後,諸事不順。”黃遠鶴道。
“今天他就身敗名裂,夏娘子看清那賤民的真麵目,也能理解老爺您的良苦用心。”
“但願如此,都說女大向外,不假,生兒子好。”要是是兒子,他就帶著夏南箐認祖歸宗,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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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嘉禎晾了夏南箐好久,夏南箐肚子咕咕叫,耳朵貼在門上聽裡邊的動靜,聽到柳嘉禎起身走動,立馬規矩地站好,等了一會,依舊大門緊閉。
夏南箐反複吃閉門羹。
夏南箐憋著氣抬手敲門,門忽然開了,夏南箐嚇了一跳,一下子往後摔,柳嘉禎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
順著力道,夏南箐從往後仰變成向前撲,隻要柳嘉禎再稍微扶一下,夏南箐就能站穩了,結果他閃到一邊,夏南箐眼前變成結實的地板,嚇得緊緊閉上眼睛,原以為會摔得額頭出血,後衣領一緊,在鼻尖碰到地麵前一刻,夏南箐停住了,柳嘉禎大慈大悲地伸手撈了她一把。
接著,柳嘉禎鬆手,夏南箐就躺在了地板上。
再接著,柳嘉禎長腿一邁,跨過夏南箐,坐在了席子上。
夏南箐抬頭,柳嘉禎不偏不倚坐在她麵前,她像在給他行五體投地大禮。
夏南箐不氣才怪,夏府見皇上都沒有見柳嘉禎困難,又是閉門羹又是□□恥,她氣得從地上爬起來,轉身要走,可是肚子太餓,食盒已經被她放到了桌子上。
裡邊有梅嬤嬤特意做的白糖黏糕。
可惡!
柳嘉禎目的就是讓她走,她偏不能走,深吸一口氣,拿出了夏府家主的氣度,若無其事地從地上坐了起來,整好自己的衣擺,順順自己的頭發,摸摸耳墜,再次笑意盈盈。
青蔥般的手指指一指食盒:“嬤嬤帶過來的哦,哥哥沒有用早膳吧,我們一起吃吧。”
柳嘉禎喝了一口茶,狹長的鳳眼,眼神撇向夏南箐,她非但沒有氣鼓鼓地走,還一幅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能屈能伸,能坐在他旁邊就是勝利。
妖妃似的。
烏煙瘴氣的後宮有她功勞。
大門敞開,背景是生機勃勃的園子,夏南箐在這風景之中,深綠色的大樹,鳴叫的蟬鳴,眼前綠蘿裙的小娘子像從景中走出來的仙女兒,她拿在手裡的黏糕仿佛成了仲夏美食。
夏府家的人的容貌得天獨厚,精雕細琢,且給予十分顏色,要不是夏府情況特殊,大鏖皇帝趙符戩怎麼可能把她指給司馬府。
夏南箐吃得津津有味,白糖黏糕甜甜糯糯的,有些人覺得它太甜而不喜,她以前也不喜歡,前世太苦了,她要吃很甜,才能感覺到安慰,現在她的口味記住了那種累了一天後一邊看著賬本,一邊細細品,白糖黏糕給她的撫慰。
吃著吃著,果然忘了剛才的不高興,她眼睛都亮了起來,吃了許久才想起要叫柳嘉禎一塊吃。
府裡最後連送早膳的人都沒有了,一大早的,全都被叫到了福祿聚等道士做法。梅嬤嬤去了一趟後廚回來後跟他說的,所以她也做了柳嘉禎的份。
柳嘉禎不一定喜歡,但他也沒有特彆喜歡吃的東西,所以將就一下可以的。
他吃了,天未亮府裡還沒有動靜的時候,他和秦蓋方景達已經出去了一趟。
不是盛情難卻,是夏南箐有點難打發,夏南箐把黏糕放到他嘴邊的時候,柳嘉禎麵無表情地吃了一口,比他想象的還要膩人。
“怎麼樣?”夏南箐期待地看著他。
“還行。”
在夏南箐的目光中,柳嘉禎把一整塊都吃完了,再來一塊,柳嘉禎說什麼也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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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嘉禎食量如何,夏南箐還是知道的,她托著下巴,歪著腦袋打量柳嘉禎,他的睫毛好長啊,氣質冷肅,前世很多皇城貴女愛慕他,她嫁到司馬府後,女眷們往來,常常有人過來跟她打聽柳嘉禎的情況,肖想著能和柳嘉禎郎情妾意,共譜一段佳話。當聽到她也不知道柳嘉禎近況時,都露著失望。
她不知道柳嘉禎近況,不知道柳嘉禎所思所想,但可以篤定柳嘉禎心裡絕對沒有藏著人。
現在她篤定的想法搖動了。
看著他現在喝茶看書,波瀾不興的樣子,依舊看不出任何端倪。
是什麼人,才可以一邊喜歡一邊什麼當做沒發生過的樣子呢?得有多苦啊。她不想柳嘉禎這輩子還這麼苦。
夏南箐眨眨眼睛:“哥哥,你在外頭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了?”
希望得到的是柳嘉禎被發現的惱羞成怒,或者有點不好意思。
沒有,什麼都沒有,風輕雲淡,回答她這個問題的,是書翻頁的聲音。
像翻掉了一頁廢話。
小黑蛇趴在屋梁上看他們,垂下的尾巴微微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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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嘉禎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出破綻。
如果不是夏南箐昨晚在柳嘉禎身上聞到了一點點的清淡的香氣。
香氣非常淡,但她鼻子非常靈,通過味道濃淡,能猜到兩人大概是並肩而行。
前世她死後,他還是孤身一人,能和他並肩行的,被他允許並肩行的,最後去哪裡了?為什麼她會看到他的孤獨感。
那個人難道真是位公主郡主?夏南箐皺緊眉頭,以夏府現在的實力,難度有點大。
“哥哥,你就算傷心不想吃東西,好歹再吃一塊,我們一起努力,也許就配得上了。”
柳嘉禎認真看書,不理小姑娘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