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箐看不上這樁她黃楚楚想要搶到手的婚事,看不上黃遠鶴眼中的香饃饃。
黃楚楚咬牙切齒,和夏南箐一較高下,搶走她男人的而羞辱她的心思瞬間泄氣,反倒被不知不覺裡被她羞辱了一番。
黃楚楚暗中攥緊拳頭,夏南箐,落到她手裡,一定刮花她的臉,讓她得意,讓她看不起自己!
視線落在司馬言價值不菲的腰帶上,就算夏南箐不要,司馬言的身份擺在那裡,黃楚楚把夏南箐從念頭裡趕出去,現在司馬言心情低落,那個女子也死了,自己正是好時候。
司馬言還回味不了夏南箐的事,是啊,好像其實從定親開始,兩家並沒有過多熱絡的走動,甚至可以說,兩家不熟。夏虹影一天到晚在泰州,夏南箐一天到晚在錦州。唉,可能是自覺身份不配,畢竟是商人,但這也不是她們的錯,偌大一個夏府,靠兩個女子苦苦支撐,其實也挺可憐的。
“公子和娘子的感情真是惋惜,有公子這麼念著她,她真是三生有幸。”黃楚楚道。
司馬言長歎一氣,抹了一下眼角。
黃楚楚柔聲勸道:“公子彆傷心,她人雖然不在,但一定在黃泉路口等著你呢。”
“沒有錯,一想到她會一直等著我,等著一起去輪回,我心裡就暖暖的。”司馬言露出微笑道。
黃楚楚眼睛一轉:“公子,不如我們去畫船那裡吧,買幾朵蓮花燈,給您娘子祈福。”
“好主意!”
黃楚楚明明笑容清麗,卻有點嚇人。
*
司馬言司馬大公子時隔幾日再光顧花船。
黃楚楚跟著從馬車裡下來,她的衣裳臟汙,遠不及昨日來時候的盛裝,但是她身披司馬言的外衣,比穿了任何華服都厲害,她跟在司馬言身後,和出來迎接的老鴇對視。
黃楚楚笑容意味深長,老鴇當做沒有看見,一整船的姑娘靜了一下。
“怎麼了你們?”司馬言道。
“公子,奴家覺得,和這裡的姐妹,好似似曾相識。”黃楚楚挽住司馬言的手臂,笑道。
“是嗎?清清呢,本公子昨晚要來捧場的,有事耽誤了。”司馬言輕車熟路進畫船,畫船點上花燈,迎接貴客。
“媽媽,你且等一會,”看著要送客進去的老鴇,黃楚楚笑意盈盈攔住她,“媽媽沒有什麼求饒的話要先說嗎?”
老鴇笑道:“姑娘,畫船這口飯,我能吃到現在,什麼人什麼時候該道什麼歉,該不該扇自己巴掌道歉,老奴心裡很清楚,姑娘今晚還是不要狐假虎威了,給你積點德,我們就當什麼都沒見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說著,幫黃楚楚攏一攏身上的司馬言的錦袍。
老鴇的笑自然之極,動作更是自然,仿佛兩人不是在打話鋒,而是姐倆好地說笑。
“我隻知道什麼是有仇就報,特彆是你們這種捧高踩低的人,讓你們高興一晚,我就虧一晚。”黃楚楚尾隨司馬言進入了畫船。
昨天她是在畫船一個角落,苦苦等待司馬言,今天,她已經坐在了畫船最好的位置,披著司馬言的衣服,坐在司馬言身邊。
司馬言口中的清清,調好了弦音,十指撫過琴身,聲音清亮,司馬言忽然打斷了。
“今天來點哀曲吧。”司馬言道。
清清問:“公子想要哪類哀,可是有懷念的人?”
司馬言點頭:“她去了仙境。”
清清了然,一首斷腸曲,在賣笑地顯得有點突兀,知道是司馬點的時候,都不明白這是怎麼了,前兩天不是好好的嗎?
黃楚楚在琴音中開解司馬言:“公子不如跟奴講講,您和您娘子之間的事吧,一定很動人。”
司馬言情緒飽滿,腦中有各種各樣的山崩地裂,聽到黃楚楚的話,沒辦法在這美妙的琴音中傾訴他那些波濤洶湧的愛意,瞬間那詩情畫意都少了幾分顏色。
“哎,她就是死得很慘,真可憐。”司馬言最後道。
黃楚楚換一個方向:“真好,要是奴死的時候,也有人這麼惦記奴,奴能笑著離開。今日像偷來的,還有這漂亮的地方,如果不是公子,奴家一輩子都看不到。”
“公子,蓮花燈在後頭,奴去給公子拿過來,月色上來後,奴陪公子祈福。”說著起身去了後頭。
司馬言注意力回到琴聲上,不知過了多久,黃楚楚跌跌撞撞地回來了:“公子!”
那哭聲,比清清的琴音還淒慘。
司馬言嚇了一跳:“怎麼了?”
黃楚楚雙目垂淚,捧著兩個散架的蓮花燈,哭道:“奴家去取燈,聽到船上有人說,說司馬公子晦氣,在高高興興的地方彈喪琴,我生氣,說公子隻是痛失深情,他們笑話公子,還把蓮花燈丟到地上踩壞了。”
“公子,我們不能給您娘子祈福了,她一定早就在河邊等了,肯定會失望的!”
司馬言怒得站了起來,清清趕忙按住琴弦,兩旁伴奏的樂人也慌忙停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船艙內靜悄悄的,老鴇立馬進來看什麼情況。
司馬言讓黃楚楚把話再跟老鴇說一遍,戲子樂師們聽了,暗想,看來這個姑娘鐵了心要在媽媽地盤上搞事了,低下頭豎著耳朵看戲。
老鴇聽黃楚楚說完,立馬把船上的小仆訓斥了一頓,對司馬言又是道歉又是讓人跑步去重新買了兩個嶄新的蓮花燈回來。
老鴇捧著用心買回來的蓮花燈,再次對司馬言歉意道:“謝司馬大公子開恩,老奴真該好好整治一頓畫船了。”
“下次注意了。”司馬言拿過蓮花燈,老鴇已經送上了紙筆,司馬言將心中的思念化作“來生再見”四個字。
站在船頭,司馬言看著蓮花燈往河心飄去,孤零零的蓮花燈,孱弱的就像他和他娘子之間隨時會斷開的線,他的娘子啊,孤零零來,孤零零走,他潸然淚下,忍不住想往前一步跟著走了。
這時,無數盞亮著橘黃色的蓮花燈出現在河麵上,一盞又一盞,在河麵上彙聚成銀河,追隨著司馬言的那盞,隨著蓮花燈到了看不到的邊際,這邊還有燈源源不斷,他和他娘子的互相感應強了起來。
他仿佛能踏著這蓮花燈去到他娘子的地方,兩人攜手對望。
畫船內無論是戲子還是小撲,都默默無聲地,或在船上,或者岸邊,放下手中點亮的蓮花燈。
老鴇伸手放下一盞。
“媽媽,謝謝你。”司馬言看著四周的蓮花燈,眼中還有淚光閃動。
老鴇道:“公子忽然聽哀樂,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畫船今晚,為了天上的人兒,為了祭奠公子的感情,今晚禁樂,公子,節哀。”
“我們一定會記得媽媽的恩情。”司馬言動容道。
黃楚楚指尖陷入掌心,掐得手心發白,好個老鴇,果然是逢場作戲的老手,沒把她掰倒,反而被她借了風!
一個抱著琵琶的戲子暗暗“噗嗤”一聲,笑著對黃楚楚道:“讓你不要得意,你以為你得到了司馬大公子?肯定是誰幫了你一把吧?憑你怎麼可能呢!有些人啊,自己沒本事,卻總誤以為自己全憑本事。”
“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囂張和狗仗人勢的姑娘,瞧瞧你來的時候,鼻孔都要朝天了。”令一個捂嘴笑。
“哦,是嗎?”黃楚楚氣得連連冷笑,“我比你們這些雜種高貴,無論我做下什麼事,都有人替我善後,但是,你們有嗎?”
抱著琵琶和拿著鼓瑟的想要嗆回去,清清忽然出現,把她們喊走了:“媽媽說了,不要生事。”
三人便走了,留下黃楚楚怒火中燒,孤立她?那更好了!
黃楚楚走到哪,哪裡的人就避開她,她走入船艙內,這個畫船有三層高,木牆飾桂花,嵌貝殼珠寶,綴瑪瑙翡翠,這船晚上開到江心,猶如飄浮在天宮中的寶華神殿。
內多以木蘭為櫃,熏桂椒,飾百花,掛珠簾和羅蒙紗,不往外看,仿佛在陸麵上,若往外看,則屋子在波光粼粼的水上,分不清是景在動還是自己在動。
黃楚楚走入船艙內,將燃著的一盞盞燈的燈油灑在木櫃上,艙麵上,然後將火丟在油麵上,霎時間,火騰空而起,火舌舔著羅夢紗,卷食船艙內所有能吃的東西。
火勢非常快蔓延到隔壁船艙,一時間,火勢爬到了梁頂,天王來了都隻能看著船燒。
這時候所有人都在外頭放蓮花燈,等船內冒出滾滾濃煙的時候,大家才驚慌失措。
“救命啊!著火啦!快救火!”
戲子拚命從火裡搶回樂器,仆人提桶從河裡拎起一桶一桶水,潑向船內。
老鴇看著自己一生的心血,心如刀割,非常鎮定地讓客人先走,仆人不要亂跑,排成幾排,一桶桶把水傳過去,姑娘們也不許要那些琴了,通通都救水。
風一吹,火勢更大了,牆麵被燒出了洞,火光從裡邊冒了出來,火星子漫天飛。
“司馬公子,趕緊下船,再晚就要跳船了。”老鴇道。
司馬提起衣擺準備下船,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呼喊聲。
“救命啊!大公子,我出不去!”黃楚楚縮在角落裡,滿臉惶恐,眼淚嘩啦啦地流,“我,我一個沒留意,失手把燈油打翻在了地上,我害怕被老鴇罵,於是自己滅火,沒想到越滅越大,我不是故意的!公子救我!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