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依然在那裡,手中是一成不變的白玉調羹,甚至連調羹下的黑色大鍋裡煮的東西也一樣沒變,她說那叫忘川水也叫孟婆湯。她還說我是一隻鬼,不可以在這裡停留很久,但是不管我站在那裡看著橋上的鬼來鬼往多長時間她依舊沒有把我趕走,隻一個勁的勸我趕緊上路,冥冥之中我感覺我似乎在等一個人,我不知道他是個男人還是個女人,隻記得我一直呆在這裡的原因是因為活著的我好像對聽人說過一句話,那人的模樣性彆我早已忘記,隻依稀記得那句話“等我,我會去找你。”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可笑,人都死了,找回來還有什麼用。可是我卻還是為了這可笑的誓言而一等再等直到····
似乎又過了好多年,連押送厲鬼的小差都換了幾個時,那個總是拿著白玉調羹,煮著孟婆湯,容貌看不清的女人卻突兀的消失了,緊接著,有一黑一白倆個鬼差過來找我,問我想不想知道,那個女人去哪了?
我想問他們為什麼來找我,而他們什麼也不說,隻是沉默,直到我回答他們想時,才一人一邊,把我帶到了一處宮殿內,華麗而詭異,這時我注意到了放在大殿正中央的那盞紅色的琉璃盞,淡青色火焰,忽明忽暗,在陰暗的宮殿中更加嚇人,我的注意全被它吸引了,甚至那白衣鬼差叫了我多次,我依舊沒有聽到,直到那個聲音響起,那聲音蒼老的像是隻要聽一次,就絕對不會忘記,除非,你喝下了忘川水。我抬頭尋找聲源,卻沒有找到任何活物,隻有在琉璃盞後麵的那個池子裡,佇立著一根黑色的柱子,上麵布滿了白色的骷髏圖案,最頂端漂浮著一個藍色的圓球,裡麵似乎坐著一個人,隻能依稀看清他的性彆,是個男人,那,便是陽間人所說的閻王了吧。他說:“這燈好看嗎?”我不及細想,受蠱惑般點了點頭,他又問:“你想不想得到它?”這回我沒有點頭,隻是沉思,這盞燈像是看了好多年,卻又記不得是否見過,有種親切的感覺,“如果我想要,你會給嗎?”
那人笑笑,聲音嘶啞的像是關在籠中的困獸“當然,我可不能食言。”我點頭,這燈,我想要。他又說:“你想要可以,但你必須保證它不會熄滅,否則,你將會被送到六道輪回,生生世世享受孤獨之感,如果,這燈,過千年而不滅,那你就可以找回失去的記憶,明白了嗎?”他最後一句像是叮囑我,又像是對自己喃喃。我點頭,保證。
“是不是還有一件是沒有跟我說?”我問。他疑惑“何事?”我盯著那盞燈,眼神有些飄忽:“怎樣才能讓它不滅?”他啞然,搖搖頭自嘲道:“人老了記性就不好啊!”然後又笑笑說:“鐘離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就行。”我有些茫然,鐘離是誰?他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很驚訝地說:“你不知道?你在她身邊呆了那麼長時間,難道忘了嗎?”我恍悟,原來鐘離就是那拿著調羹叫我走卻不趕我走的那個女人啊!我沉默了一會:“她沒有告訴過我她的名字,我又如何知道呢?”他皺眉,問我:“她是怎麼做的你知道嗎?”我點頭,那煮湯舀湯的動作不知重複了多少遍,我怎麼可能忘記呢?“你記得就好,我叫你來本來就是為了告訴你她為什麼消失的。還記得,我剛剛警告你的你的那些話嗎?”我突然間明白了,那個叫鐘離的女人是不是也同我一樣,保管這盞燈,但卻熄滅了?“她進了輪回嗎?”他點頭“你必須給每個魂遞一碗湯,不管他接不接,你都要給,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了你不想遞湯的人,這盞燈就會熄滅,而你,就會被打入輪回,經曆九世,最後歸位。”我似乎明白了什麼,也許那個女人正是把我當成讓她不想遞湯的人吧,又或許,她在橋邊看多了來來往往的魂魄厭倦了吧,所以才會讓自己變成下一個她,真不知道該恨她,還是謝她。
後來,我回到了橋邊,拿起了那白玉調羹,煮起了那千年來仍不見底的湯,孟婆,就是自此以後我的稱號。再後來的百年裡,我看那女人一次次的走過,一次次的想要停留,可是卻總也停不下探尋的腳步,她也不信,這世上始終沒有一個人為她傷心難過,她在找,她在等,在最後的輪回裡她依然未停止,她是倔強的,她的模樣從來未變過,不想其他人,一樣的靈魂,總是不一樣的麵孔,令人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