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醫館二樓,幾人圍坐在一起。
葉青竹終於控製不住情緒,趴在桌上放聲大哭,攥緊的拳頭重重捶著桌麵。
自葉大夫的殘魂灰飛煙滅的那天起,她就靠複仇的念頭支撐而活。經曆了千辛萬苦,此刻刀終於遞在手邊,可卻被那群殺父仇人用道德高高架起。
阿靈是真的心疼她了,撫著她的背一下一下安慰。等她哭累了,阿靈才開口道:“其實,你大可不必在意那些人的話。”隨後抬手,掌心微微一閃玄冥鞭出現:“我將這玄冥鞭放在樓下櫃台,一切遵從你自己的內心。”
這話的意思明顯就是讓葉青竹去殺人,鏡塵聽了鎮定自若,他不算個愛多管閒事的神仙,更何況這人間的是非仇怨不由他參合。
而雲昇卻瞪大了眼睛,剛要開口,桌下鏡塵踩了他一腳,他立刻蔫兒了。
葉青竹紅著眼看阿靈,她隻歪頭輕輕一笑,隨後給鏡塵和雲昇使了個眼色,便往出走。
雲昇去了一樓處理剛才被那怪物打的傷,二樓另一側的窗邊,阿靈側靠窗台看向遠處先開了口:“想問為何?”
鏡塵的嘴角微微勾起又迅速恢複如常,他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阿靈回頭看著鏡塵:“我不懂人,但我好歹也遊走人間數年。”她淡淡一笑又看向遠處,似是想到了什麼:“我曾認識過一個和葉青竹很像的人,她聰明善良,謙卑忍讓,但下場淒慘。從而我便發現人類中的女人,她們大多數從出生就被規訓,道德感很高,因此很容易被彆人的話戴上卸不掉的高帽。”
說到這裡,她歎了口氣又道:“他們人常說善有善報,可葉青竹的父親你也看到了,他沒有善報。”
阿靈不再說話,但鏡塵理解她的用意,於是便上前一步接道:“所以,斯人雖已逝,也莫讓活人寒了心。”
兩人相視,阿靈從窗邊站直了身體,她有些意外,但還是看著鏡塵露出了淺淺笑意,她也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風將她垂在側邊的頭發吹的淩亂,她抬手去捋,露出了鎖骨上的淺淺紅色血痕。
鏡塵怔住了,瞬間笑意全無:“你...你那血痕...”
阿靈也是一愣,纖細的手指拂過鎖骨,隨後落落大方道:“啊?可能是鞭子不小心劃到的。”
涼涼的風拂過兩人的麵頰,鏡塵卻悄然耳根發燙,隻因那血痕分明更像是劍傷。
縣外的青山頂上雲霧環繞,天空才剛剛泛起魚肚白,一道驚雷轟隆而下。
雲昇慌張的推門而出,鏡塵站在窗邊頭也不回,語氣平靜:“看見了。”
那是一道隻有鏡塵和雲昇才能看到的雷,是天尊的警告。
從冰鳶被雲昇召下凡間的時候,鏡塵便知自己這次私下凡間行蹤已經暴露無遺。
他轉身環視了屋內,似是有話要說,可眾人皆知神仙寡情薄欲,早已參透生死彆離。
最終鏡塵的視線停留在雲昇臉上什麼也沒有說,隨後屋內便空蕩蕩。
此時,醫館樓下櫃台上空空如也。
*
魔界。
烏玨正躺在花園內的藤椅上假寐,修長的手指正調動魔力,使得藤椅輕輕搖晃,他感歎著:這人間的小玩意就是有意思,怪不得阿靈天天變個人樣亂竄!
“啪!”兩片硬物打在了烏玨的肚子上,烏玨剛要發火,便看到阿靈氣鼓鼓的站在自己跟前,清俊的臉上立刻又浮現出溫柔模樣,起身挪了挪:“又怎麼了?”
阿靈一屁股坐在藤椅上:“你說怎麼了?”
烏玨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硬物,是黑色鱗片:“這是...吞焰獸?”
阿靈不語,烏玨朝她挪近了些,心中已猜到了事情的經過,便歪著頭問道:“他...衝撞了你?還是你凡間的朋友?”
聽到這話,阿靈轉頭與他對視上瞪著烏玨深邃的眼睛。
烏玨輕輕一笑抓著阿靈的雙臂,把她掰的麵向自己:“你這幅憋著怒氣的倔勁兒,真是可愛...”話還沒說完,阿靈當胸就是一拳:“閉嘴吧你!”
“咳咳,好了好了”烏玨揉了揉胸口:“我讓他給你賠不是可好,或是抽了他的脊椎,再做一條噬骨鞭給你?”看到烏玨擰著眉一副委屈樣子,阿靈噗嗤一聲笑了,說起了雲陽縣裡慈悲堂的事情。
烏玨聽著眼神裡閃過一絲異樣,隨後一邊為自己開脫一邊安慰她道:“我本意是想派他去幫你的,實在是沒想到他竟沒跟你提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