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次鏡塵日日泡在藏書閣裡,翻遍天書卻始終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這日去兜率宮取金丹之時,他便隨口問道:“鏡塵心有一疑問,不知老君可解?”
老君撫著白須哈哈大笑:“真君直說便是。”
鏡塵捋了捋思緒先問道:“這天地之間是否有一種法術,能讓兩人無法相鬥?”頓了頓又道“如乾將莫邪劍一般,相鬥之時會糾纏在一起!”
“這.....”老君撫摸著白須想了想:“應該沒有,即便是同係的法術也可比試高下,何來糾纏一說。”隨後他又道:“不過......”
鏡塵看著他:“不過什麼?”
老君搖了搖頭一副不確定的樣子,但還是開了口:“我曾在一古籍上看過記載,若以自身靈力或鮮血喂養起來的靈物,成精之後法術同源不能傷害到原主。”
隨後又立刻補充:“不過這樣的例子極少,畢竟靈物本身也有其自身的氣息,在修煉過程中將原主之力吸收的也有很多,不能收為己用的,要麼承受不住兩股力相鬥而灰飛煙滅,要麼將兩股靈力平衡化為己用,但後者是極為罕見的。”
從老君那回到華雲殿,鏡塵便更加心事重重,他盤坐在蒲團之上,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未曾以自身靈力喂養過任何靈物,而鮮血就更不可能了。
如此心不靜再入定,那太虛幻境剛出現,鏡塵就猛然睜眼,因為這次的幻境內竟出現了阿靈!
從蒼禾失蹤的幻境到與人靈流相吸,再到腦子裡忽然出現的奇怪畫麵,鏡塵越來越覺得自己仿佛是在沉睡中被困在了牢籠,而這些異常的事件就像從牢籠縫隙中投射進來的光,試圖將他叫醒。
記憶殘缺的懷疑再次出現在腦子裡,鏡塵微微握拳,眉頭緊鎖。
“君上。”雲昇打亂了他的思緒“寧西村出現邪祟害人。”
*
天剛蒙蒙黑的寧西村,街上除了膽大的更夫以外,連個狗影子都看不到。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更夫的梆子剛敲了一聲,就隱隱約約看著街角站著一個身影。
因為近日出現邪祟傷人的傳聞,於是更夫一手摸向腰後開過光的匕首,一手小心翼翼的挑著燈籠靠近,一看才發現是個小丫頭縮在牆角,這才鬆了口氣。
更夫上下打量著她,小丫頭光著腳,四肢被幾節破布裹著,根本算不上衣服,頭上戴著兜帽,下半臉被紗巾遮擋著。
隻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才哭過一般,讓人看了難免不生憐憫。
更夫一邊查看著四周,一邊問:“這麼晚了怎麼不回家?”
“你自己出來的嗎?家裡人呢?”
小丫頭不答話,隻一雙黑亮的眼睛盯著他。
更夫看著這小孩犯難,怕這丫頭萬一遇上那害人的邪祟,於是又問了一句:“你家在哪裡呀?我送你回家?”
這話一問小丫頭眼淚開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但依舊不出聲,這時候街口一陣陰風掀起地上的碎葉張牙舞爪,小丫頭蒙著下半臉的紗巾都被眼淚打濕了。
更夫猶豫了片刻:“要不你先跟我回家?等天亮了,我再送你回去?”說完,小丫頭眼神一閃,竟站起來朝他伸出胳膊。
她四肢的破布很長,看不見手,更夫就牽起她胳膊上的布條往家去了。
初秋的夜裡還是有些冷的,加上這小丫頭穿的又少,更夫感覺到她一路上直打顫。
於是一推開家門便道:“娘子,快,倒碗熱熱的湯羹來。”
“怎麼今日回來的這麼早?”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簾子後走出來的是一位穿著絳紫色衣服的婦人,衣著雖樸素卻齊整利落。
見更夫身旁還跟著一個破爛丫頭,她驚呼道:“呀,這是誰家孩子?”
小丫頭不知是被這驚呼聲嚇到還是怎的,抖了一下,烏黑的大眼睛此時在屋裡竟顯出一絲異樣。
更夫一邊翻箱倒櫃想給小丫頭找件衣服,一邊說著遇到這丫頭的經過,婦人則端了冒著熱氣的湯羹到桌前,招呼小丫頭坐下喝。
見她頭和臉都包著,婦人便伸手想去給她解下紗巾,剛抬手這丫頭卻猛地往後退去,“咣當”一聲,被撞倒的凳子,吵醒了屋裡睡著的人。
“哇哇哇”的哭聲響起之後,更夫和婦人忙趕去裡屋抱起哭鬨的孩子哄。
裡屋的燭光將三人的身影投映在了屏風上,若不是有孩童的啼哭,定是一副闔家歡樂的美景。
外麵的小丫頭呆呆的望著屏風上的人影,眼睛裡說不出的異樣越來越重。
她一下一下解開紗巾,露出了下半臉,嘴巴彎曲歪扭一坨,如焦黑的蜈蚣,細細看竟是被棉線縫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