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靈料定一定是與那鬼丫頭相關,於是添油加醋胡謅一番,這屋子早在村裡人收屍那天就被打掃的乾乾淨淨了,哪裡還有什麼血跡。
白衣女子臉上的微弱變化鏡塵也看在眼裡,於是他立刻明白了阿靈的用意,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後,緊接著阿靈說道:“還有昨日,那家人久彆重逢,卻在回家半道上遇上蘇離,一家三口命喪荒野,至今都沒有入土為安...”
他用最平淡的語氣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著,一旁的雲昇簡直要驚掉了下巴,阿靈聽著不對,轉頭皺眉看著他的時候,他也隻是眼裡略帶笑意回望。
“那血跡染紅的乾草,也與你那首飾的顏色如出一轍。”說話間,鏡塵一直觀察著那白衣女子的神色。
他的話音剛落,緊接著就是阿靈意味深長地補充道:“嘶,這麼巧?那鬼丫頭四處濫殺無辜,不會是...”
“你胡說!”白衣女子打斷了阿靈的話,情緒明顯已經變得不穩定,她搖著頭瞪紅了眼睛:“不是這樣的,她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雲昇步步緊逼,那白衣女子卻不斷搖著頭,重複著那幾句話。
“你彆著急,慢慢講。”鏡塵見狀連忙安撫她道,“我們並沒有想傷害蘇離,隻是想弄清楚事情原委,減少無辜的人再受到傷害。”
他說話間,起身順手替她鬆了鬆身上的繩索以示誠意,繼續道:“她已不在人世,應去她該去的地方,如果可以,我們也是想幫助她的。”
聽著鏡塵誠懇的語氣,那白衣女子抬頭又看了看雲昇和阿靈,雲昇衝他點了點頭,阿靈則不自在的撫了撫後頸。
半晌之後,她才緩緩開口,用極輕的嗓音說道:“她不是故意的,隻是沒有意識...”
*
幾年前,寒冬臘月的寧西村,白雪剛剛覆蓋了薄薄一層,蘇家小院子的柴房裡還亮著油燈。
“小賤貨!”正屋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嚎叫。
“哎!來了。”柴房裡一個稚嫩的聲音應了一聲,緊接著“吱呀”一聲柴房的木門也開了,蘇離身上還穿著單薄的秋衣,她一邊搓著凍紅的雙手,一邊往正屋趕去。
她帶著一身寒氣推開正屋的房門,小心翼翼的關上之後站在了原地,這屋子裡的柴火熱氣衝的她心裡歡喜。
“啪!”一片尿布從炕上飛到了她腳下,她伸著紅腫的小手蹲下撿起後準備轉身離開。
坐在炕上的女人懷裡抱著嬰兒搖晃,“等一下。”女人喊住了蘇離,眼皮抬都不抬一下,便道:“洗完抓緊晾起來,最近天冷不好乾。”
“知道了。”蘇離小聲回答完,等著女人的其他吩咐,她手裡攥著尿布心裡卻是開心的。
因為自從有了弟弟之後,她就可以每天都進到這裡暖和一會兒,哪怕隻是一小會兒,也比柴房要舒服很多。
半晌,炕上的女人見她沒走,破口大罵道:“還不滾!?帶一身寒氣站那想乾什麼?”說著伸手從身後抽出了枕頭,“要是我兒病了,小心你的皮!”說罷,把手中的枕頭朝著門前的蘇離砸去。
蘇離見狀連忙開門離開,臨關門時還聽到屋裡傳來一聲怒罵:“真是賠錢的賤貨!”
夜裡的寒風卷著雪還在一點一點下,雪花落在蘇離的臉上都沒有融化。
她身上太涼了,一股冷風鑽進袖子裡,她打了寒顫朝著柴房跑去。
說是柴房,其實就是一個連門都關不嚴實的破屋子,屋子右邊的地上放的著一堆稻草,左邊高高的堆著過冬用的柴火,那是她一根一根撿來的,但是卻沒有一根是她能用的。
屋子中央放著的大木盆堆著全家人的換洗衣服,那木盆的看上去能裝下一整個她。
蘇離站在木盆前靜靜看著,鼻腔裡呼出一簇一簇的白氣,像是在做心裡準備一般,最終,她閉著眼睛猛地把本就凍得通紅的小手紮進了木盆裡。
“嘶...”手指接觸到水的一瞬間,她倒吸一口冷氣,凍得打了一個哆嗦,適應了冷水的溫度後,她一言不發坐在了木盆前,開始搓洗著盆中的衣物。
屋子裡的油燈被從門縫裡擠出來的寒風吹得晃動身形,連帶著蘇離映在牆上的影子也跟著晃悠。也不知道她就這麼埋頭洗了多久,洗到手指被水泡皺了,洗到天亮了,洗到雞打鳴了。
她忙碌的身影就這麼日日穿梭於蘇家小院,洗衣、劈柴、喂雞、做飯,沒有落下一樣家務活,一直忙到雪融化了,天也開始回暖了...
這日,她正墊著腳在院子裡晾衣服,感歎著終於熬過冬天了。
忽然,一個打扮妖豔的婦人急匆匆地進了她家正屋,沒一會兒,蘇母喜氣洋洋的送走了那婦人,目光落在了院子裡的蘇離身上,上下打量著。
蘇離被看的不自在,從小到大母親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她有些害怕,於是低著頭拖著木盆想走。
“小...阿離。”蘇母從未有過的掐著嗓子的溫柔聲音傳進了蘇離的耳朵。
蘇離被嚇得一怔,咣當一聲,手裡的木盆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