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喬聽完無司的話,糊塗了:“那她們與柳明沒有關係了?”
無司搖頭,道:“不。”
柳明出現的那一年,是舒清則與舒蛾眉十七歲的時候。
兩姐妹從見麵那一日起,便感情一日勝似一日,丞相夫人與管家看在眼裡,都很是欣慰。
然而舒蛾眉離開無人的小樓時日越久,她的存在被旁人知曉的可能便越大。曾有幾個下人無意撞見沒來得及戴上帷帽的舒蛾眉,嚇得暈過去,雖然他們醒來馬上被勒令不許說出一個字,但紙包不住火,舒蛾眉常常在府中走動,一時間,府內府外慢慢有了關於舒家小姐容貌的傳言。當時的人們不知,傳言甚至遠沒有現實駭人。
也是在那時,柳明進了丞相府。
作為那年的科舉考生,柳明很得舒丞相賞識,而除他之外,也有其他一些舉子做了丞相的學生,並暫居在丞相府中。
而後的故事,便十分不一樣了。
柳生無意間見了舒小姐,被小姐的天人之姿勾去了心魂。
小姐卻對柳生並無心意,她從小便被按照宮中規矩教養,丞相對她的期望至少也是王妃。即便後來柳明考中了進士,她也從來不曾對柳明產生任何感情。
另一個女兒卻不同,丞相對舒蛾眉幾乎算得上是不聞不問,他甚至害怕回憶起舒蛾眉出生那夜的情景。十七年裡,他隻當是沒有這個女兒,丞相夫人了解丈夫,也從不提起舒蛾眉,生怕丞相又忽然變了主意,要處置或趕走蛾眉。
然而這般不同的待遇,舒蛾眉心中從未有過埋怨,她從小與詩書為伴,識大體辨是非,在老管家悉心教導之下,也是十足的大家閨秀了。
她讀書多,自然也於詩詞歌賦上頗為精益。也因如此,有一日,舒清則忽然求她代替自己去見一個人。
正是柳明。柳明與其他一些考生等待放榜,仍然留在舒府。
舒清則言道,柳明對她死纏爛打,求見不得,竟寫了數首思慕之辭,每每折作紙鳥一股腦飛進了舒清則的院子,柳明說,隻想請小姐賞月作詩,並無他意。
他這般作為,嚇壞了舒清則,卻又害怕他鬨得更大,毀了清譽,隻好應允。
然而舒清則於詩書並不精通,隻背得寥寥數語。她擔心傷了父親臉麵,便求妹妹代她前去。
舒蛾眉想也沒想便答應了。
那是放榜的前一日。待到了約定地點,舒蛾眉卻是呆住了,因為約好的涼亭那裡除了柳明不在,分明全是人!
那些舉子,有一半都在此。
舒蛾眉當即要走,卻發現這邊院子的院門落了鎖。
舒蛾眉蒙著麵紗,擋了容貌,因是私會,她誰也沒告知。卻不想竟被鎖在了這裡。
她不敢高聲呼救,怕引來人暴露了姐妹倆的計劃,連累了姐姐。
院門的鎖許是被下人無意鎖上的,那群舉子也是機緣巧合才聚在了此處談詩作詞。
她儘力想藏好,等第二日院門開了再走,然而這院子空曠,很快那些舉子便發現了這邊的舒蛾眉。
那些舉子還算識禮,都沒有貿然過來,隻高聲詢問是何人。
舒蛾眉答自己隻是一個灑掃的侍女,不小心被關在了這裡。舉子們聽完,好心腸的退開些許,讓舒蛾眉從他們那邊的院門過。
舒蛾眉低聲謝過,準備出去時,卻發現那邊的門竟然也上了鎖!
此刻還發現不了端倪才是有鬼了。
舒蛾眉嚇白了麵孔,想不到是有誰會這麼做。
將她和一群男人關在一處,這……
舉子們也發現了異常,紛紛惶然,他們想著要先出去,便都大聲疾呼起來。
然而過了一刻鐘,依然無人發現。
這院子地處偏僻,本是荒置,這些舉子發現了,認為此處無人打擾,可儘情討論詩賦,便常常約在此處。
本就偏僻,又值深夜,此刻卻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過了不大一會兒,一股異香在這院中彌漫開來。
所有人都聞到了,包括舒蛾眉。
她心中咯噔一下,趕忙捂住了口鼻,並叫其他人也這樣做,卻為時過晚了。
那些舉子不過一會兒,便紛紛開始渾身冒汗,麵色通紅,神色迷離。
舒蛾眉吸入的香味不多,卻也覺得頭暈目眩,體內還有股十分怪異的感覺,讓她不住的顫抖。
一名舉子大約頭腦還清醒,他很快分辨出這香味是何物,立刻驚恐地叫舒蛾眉趕緊離開。
那舉子吞吞吐吐,麵色忽紅忽青忽白,卻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舒蛾眉分外不解,喘不上氣的感覺讓她幾欲摘去麵紗,卻也是生生忍住了。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那香味是什麼。
因為有一個舉子像是忽然發了癲一般,竟衝過來抓她的腳踝。
舒蛾眉嚇了一跳,踹到了那舉子臉上,那舉子都不放開她的腳,甚至抓住了她的衣服想要撕開!
那人的行為竟活像是發了情的公狗,而其他舉子難以忍耐甚至蠢蠢欲動的模樣,舒蛾眉就知道了,這香味,竟然是用來迷情的!
她不是不知曉這種東西,隻是從未想到,她竟然會遇上如此荒唐可怖的事情。
舒蛾眉看到又一個人撲上來時,再顧不得其他,尖叫起來。
她終究隻是一個柔弱女子,力氣怎麼比得上一群男人。
她也吸了那香,渾身無力,更彆說院門緊鎖,她逃也逃不掉!
是誰?誰要害她?竟然用如此歹毒的方式!
她絕望地叫著,卻推不開那些已經神誌不清,深陷迷香的男子,她的衣服被粗暴地撕開,頭發也被扯得淩亂。
這樣的屈辱讓她想直接死去。
直到有隻手驀然掀掉了她臉上的麵紗。
“啊啊啊!怪物!怪物啊!!!”
在看清了舒蛾眉容貌的那一瞬間,所有人似乎都嚇清醒了,直接彈了開。甚至有人跪地乾嘔起來。
舒蛾眉僵住了身形,抖著手,捂住了臉。
聽到這裡,藏傳閣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無司才沉聲道:“消化完了嗎?”
孟小喬捂住了嘴,千追瞪著眼睛,似乎仍然無法接受。
蘭耳憤憤:“這種事情,簡直是聞所未聞,做出這種事的人,實是惡毒無比!”
千追則是震驚:“這!這豈是惡毒足以形容的,這簡直……簡直非人所為……”
孟小喬沉浸在舒蛾眉的遭遇中,久久不能回神,聽到這,她急急問道:“然後呢?舒小姐怎麼樣了?”
無司歎了一口氣,道:“沒有然後了。被人發現時,舒小姐與那群舉子皆是衣衫不整,這事被丞相知道了,自然驚怒交加,他不管前因後果,將那群舉子與舒小姐,全都處置了。”
畢竟就在這丞相府中,可說是在丞相眼皮子底下,居然發生了如此驚天的醜事,丞相是無論如何也要將這事捂下來的。
他對外人說,府中生了時疫,那群舉子因日日在一起,吃住同行,無人辛免。那日不在場的其他舉子便以人多聚集,更容易患病為由遷出了府。為著掩人口目,便對外說舒清則小姐也得了病,還假意張榜尋醫。
而舒蛾眉,這本就不被外人知道的二小姐,也悄然沒有了蹤跡。
“……”千追搖著頭,皺著眉怒氣不消:“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他突然又想到了一個關鍵性問題:“那這些,與柳明有何乾係?總不能說,這是柳明乾的吧!”
無司在眾人的震驚中點了頭。
孟小喬結結巴巴道:“可、可他為何要這麼做?他分明與舒小姐全無交集……”
無司道:“因為,主謀另有其人,他不過是幫凶和棋子。”
眾人隨即又想到了一個人,隱隱的猜測,讓他們愈發不敢相信。
千追皺起的眉就沒鬆下:“太離譜了,太離譜了!”
孟小喬忍不住問:“可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無司搖頭,道:“就是不知她為何如此,此事才在舒府成了懸案。”
孟小喬喃喃道:“便不怕遭報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