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感能讓人退縮，也能讓人前進，腎上腺素激起的翻湧熱血已經蔓延至神經末梢，這能讓她的思維保持高度的清醒與冷靜。

容望默不作聲地看著已經陷入沉思的明舒顏，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他拉過明舒顏的手，替她揉著有些發酸的太陽穴：“小姐，沒有必要把壓力全部壓在自己身上。”

肆虐的風聲、沙子一刻不停拍打在窗上的聲音、以及遠處異形的咆哮，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刺耳。

明舒顏轉過身反握住容望的手，她抬起頭直視著容望的眼睛。

那雙藍色眼睛有一種神奇的、能夠安定人心的力量，心中的焦躁被溫柔的海水漸漸撫平：“你說，如果我沒能想到辦法該怎麼辦？”

她頓了一下，接著自問自答道：“你、我、他們，我們都會死。”

明舒顏知道仿生人不能理解死亡的意義，她也不期待容望能明白，這對他們來說更像是一種天方夜譚。

明舒顏有些喪氣地移開了眼睛。

不曾想，她認為不能理解生死的仿生人卻以一個極其輕柔的力道，堅定地回握住少女柔嫩的手。

“‘死亡’是什麼，我不太懂。”容望用著一種異常柔和的嗓音回答著明舒顏。

“數據庫說‘死亡’是‘生存’的反義詞，但我們這類造物是沒有生命的。”

“我們仿生人誕生的使命就是為了服務主人，我們也被灌輸著不能讓主人受到任何傷害的理念。”

“所以，如果真的有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發生了，容望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小姐的。”

他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眼裡含著的暖芒微微一暗，沒人知道他想到了什麼。

而後容望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的記憶芯片裡記載著我全部的數據。”

“如果有哪一天我不能像現在這樣一直陪伴在小姐身邊了，小姐想我的時侯可以讀取這個芯片，就像我從來沒有消失過那樣。”

“數據庫告訴我，將記憶芯片交到其他人手上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雖然我不太能理解，但我覺得我的記憶芯片如果能一直和小姐在一起，我會很‘開心’。”

明舒顏怔忪了片刻，隨後輕笑了一下，她聽出了仿生人言語中的安慰之意：“什麼呀，你哪知道什麼叫開心。”

容望不可置否，隻是又彎起了眉眼，一派任君評判的模樣。

不過在經過容望的一番安慰後，明舒顏原本繃緊的心弦得到了一點間歇的舒緩：“好啦，現在可不是講這些漂亮話的時候。”

“沒有時間讓我們浪費了，快一起想想彆的辦法吧。”

逐漸狂躁的風裹挾著白沙拍打著緊逼的窗，走廊的燈忽然閃了幾下，遮掩住門口模糊的黑影。

誰也沒注意到，門口在暗中佇立了許久的身影在方遼離開後，悄無聲息地退離。

離沙暴抵達克羅西還有不到40個小時。

*

半機械人們雖然經過了不少的改造，但他們並不是徹頭徹尾的完全的機器人，他們仍舊還保留著身為人類的一部分習慣，比如吃飯，比如休息。

天色昏暗，已然分不清是白天還是夜晚。

十號揉著眼睛蘇醒過來，晃了晃腦袋，她眨眨眼看見陷入“熟睡”中的奧麗安娜和小板子十分新奇，她走到他們麵前伸出小手晃了晃，輕聲細語道：“娜娜姐姐？小板板？”

但“熟睡”中的兩人並沒有能力回應她，十號憋著笑，又用很小聲的聲音對自己說道：“娜娜姐姐她們可真能睡，這種程度我都可以醒啦。”

十號又朝門外走去，輕手輕腳地合上了門。自從她們從地下實驗室裡出來過後，她很喜歡站在窗戶旁邊眺望被白沙籠罩的城市。

雖然看不真切，但那是她從很久以前就非常期待的景色，十號依舊每天都看得津津有味並且樂此不疲。

顏顏姐姐說，等沙暴徹底停止下來她們就可以出去玩了。

“那個沙暴到底要多久才能停止呢……”

十號手腳並用地爬上了奧麗安娜為了她特地墊高的小板凳上，兩隻腳一前一後的晃動著。

突然，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她的餘光裡，十號眯了眯眼睛，看清楚了來人的身影。

然後跳下了屬於自己的小板凳，興高采烈地跑了過去，嘴裡還叫著那人的編號：

“十六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