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沐澤轉身離開,劉叔將沐澤送到門口,恭敬地行禮。送走沐澤後,劉叔轉身回道屋中,拿出自己平日登記信件的冊子檢查,確實沒有發現這樣一封信,坐下來又細細思索了一遍,自己平日裡接手的信件雖不少,可幾年下來,從未出過差錯,怎會出現無名信這樣的事,實在費解。
裴英讀完信,將信塞到枕頭下麵,順勢躺倒在床上,對方約自己在茶樓相見,梅香塢平日裡人來人往的,應當不會有什麼危險,隻是不能知會其他人這一條,令裴英有些犯難,這時桃子擦著手走進屋中,裴英撐起身來問道:“桃子,若想請假出府,新碧姐姐會批準麼?”
“隻要你活乾完了,當然可以出去啊。”
“可我平日看大家都不怎麼出去……”
“我們前幾日不是剛出去了嗎,你要想出去提前給新碧說一聲就行。”
“好。”
三日後傍晚,裴英向新碧告了假,迎著夕陽餘暉獨自出了府。從慕雲院邊的小門出去,搭上一條小船,依著前幾日回府的路去茶樓,船劃到梅香塢時,河岸上漂著許多船隻,路上也人頭攢動,裴英心下放心了幾分。船再劃了片刻,到了茶樓門口,裴英付了錢,提著裙擺上了岸,剛進茶館,店中的小二便走近裴英問道:“是裴英姑娘嗎?”
“是……”
“跟您跟我來。”
裴英有些遲疑,但想著既然自己已經來了,不如索性做到底,看看對方到底是什麼人,於是跟著小二上了二樓。小二領著裴英在一扇包間前,剛抬起手還未來得及敲門,門內傳出少年清亮的聲音,說道:“直接進來吧。”
小二推開了門,退至一邊,等到裴英進入後,闔上了門輕聲退了下去。裴英走近屋中,入眼是一扇畫著山澗溪流的水墨屏風,繞過屏風,屋內布置古樸而莊重,屋子正中放著一張木桌,桌上擺著一桌精致的酒菜,窗邊放著一張小榻,一個模樣俊秀的少年與一位麵目慈祥的老者正對坐對弈。老者見到裴英,站起了身,身旁的青年立即先一步起身,扶著老者的手。老者沒開口,隻是定定地看著裴英的臉。裴英察覺到老者眼中神色複雜,卻沒有惡意。
許久之後,老者開口問道:“姑娘在西林城過得好嗎?”
老者的話音中帶著一分熟稔,或許是因為對方穩重而柔和的氣度,裴英心中並不為對方熟悉的口氣感到奇怪,於是回道:“過得不錯。”
老者伸手,示意裴英坐在飯桌客位的位置,說道:“姑娘坐吧。”自己也往前走了幾步,坐在了主人的位置,少年坐在了老者的身側,開口介紹道:“在下清漪,是片羽閣的賬房,這是掌櫃餘叔。”清漪生著一張瓜子臉,笑起來眼睛彎彎,生著一幅伶俐的狐狸相,確實像個精明的管財人。身邊的餘叔看起來已是暮年,臉上掛著縱橫的皺紋,但一雙眼清亮而溫和,顯得精神很足。
“我的身份你們應該都知道了,我就不再多說了。”裴英沒再開口,等著對麵先說明來意。
“這次找姑娘,是為了之前裴母在店裡當的一塊玉佩。”清漪取出一個木盒,打開蓋子,一塊玉佩靜靜躺在錦緞中,被保存得很細致,清漪展開玉佩旁的一張紙,放到裴英麵前,是裴母典當東西時的憑據,上麵寫著裴母有些歪歪扭扭的自己。
裴英看著字跡,熟悉感湧上心頭,想起自己離開平樂縣前,裴母說自己的親娘給自己留了一塊玉佩,應當就是這塊了。裴英抬眼問道:“怎麼會,找到我呢……”
“因為我們一開始就知道這玉佩的主人是誰。”
“嗯?什麼意思?”
清漪笑著回道:“我們一直都知道這塊玉佩的來曆,裴母來當玉佩時,便知道這東西不是她的,後來暗中調查,查到了你身上,便猜想這是你親娘留給你的。”
“這樣啊……我可以拿起來看看麼?”
“當然,本來就是你的。”清漪將盒子往裴英麵前推了推。
裴英拿起嵌在錦緞中的玉佩,輕輕撫摸著,感受著玉佩溫潤的觸感,抬頭問道:“所以今日是要讓我贖麼?”裴英想著今日出門時,怕對方打劫,身上沒帶多少錢,不禁有些後悔。
“不是,不用贖,這塊玉佩就是特意來帶給你的。”
“直接給我?可有什麼彆的條件?”
這時坐在清漪身旁的餘老開口了,說道:“讓我來說吧。姑娘不要誤會,我們沒有彆的意圖,隻因你娘是我的故人,所以我想要幫襯一番。”
“謝謝餘叔,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玉佩呢。我娘……是個富貴人家的女兒罷,”裴英看著玉佩刻著的精致花紋,說道,“可怎麼會死在冰天雪地裡呢……家中人,我說我娘的家中人,知道我娘的下落嗎?”
“清漪……你先出去吧。”
“好。”清漪乖順地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