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已經上過了。”依然是沒有回答裴英的問題。
“那肩膀呢,肩膀的傷也上了藥麼?”
桃子麵色依舊慘淡,說道:“阿英,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裴英心中焦急,恨不得拿起桃子的手仔細查看,但見桃子避而不談的態度,不敢妄動,心裡更是著急:“我怎麼能不管呢,我都看到你受傷了。“
桃子沒回話,裴英便湊到桃子跟前,看看她的表情,桃子卻轉過了頭,裴英又湊到另一邊,勸道:“好吧,我不問了,讓我給你上藥好不好?”桃子對上裴英的目光,著急,擔憂,又心疼。桃子心中突然被觸動,於是沉默著點了點頭。
“那我們去房裡。”裴英先行站起來,陪在桃子身側一起回了房裡,裴英關上房門,從桌上的小匣子裡翻出一盒藥膏,說道:“這是之前我捶門的時候新碧姐給我塗的藥膏,很有用的。”
說起裴英捶門的故事,桃子臉上終於展露了一個笑容。裴英拿著藥膏走到桃子身邊,桃子坐在床邊,看著裴英,臉上籠著愁緒:“阿英,可以不看麼?”
“我不問彆的,隻給你傷口上藥。”裴英將手放在桃子的衣襟上,兩人對視著沉默地對峙著,最終桃子敗下陣來,放開握著裴英的手,說道:”我自己來吧。“桃子剝開衣服,身體上的傷痕顯露出來,那傷痕從背上蔓延到手臂上,桃子卸下衣服時疼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看到這裡,裴英心裡多少也有了些猜測,能將桃子打成這樣,還能讓她心甘情願瞞著的人,還能有誰。
裴英啞聲說道:“我來吧,輕輕的。”裴英接過桃子手裡的衣衫,輕柔而細致地將衣服慢慢褪下。褪完時,裴英才忍不住呼出一口氣,驚覺自己方才一直憋著氣。背上縱橫交錯的傷痕,襯著白淨的皮膚很是觸目驚心,手臂上的傷痕情況看著要好一些,許是因為桃子能自己上藥,好得快些,但背上的傷痕很難靠自己上藥,一道道雖不再流血卻還氤著血痕。在裴英的注視下,桃子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桃子知不知道她後背是什麼慘樣。
裴英手指上蘸了藥膏,輕聲道:“要是疼就告訴我。“裴英的手指輕輕地覆在桃子背上的傷痕上,刺得桃子顫抖了一下,裴英立馬收回手道歉道:“我再輕一點。”
“不是,是這藥膏有點涼。”
裴英憋著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給桃子的背上了藥膏。而後裴英伸手輕輕托著桃子的手掌,將桃子的手臂抬起來,繼續給手臂上藥。
“手臂我自己來吧。”
“彆動,剛給你背上好了藥,彆扯到傷口了。”
裴英心裡躥起一股無力的憤怒,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上完藥後,裴英拿起桃子的衣衫幫她攏上:“你好好休息,這幾日你的活我都幫你做,先把傷養好。”
桃子剛想開口,裴英將桃子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說道:“好不容易上的藥,可不能糟蹋了。等你好了,你再幫我做活就是。”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你得快點好起來,可不能麻煩我太久。”裴英笑著收拾了桌上的藥膏盒子,“我去外頭看看他們的打掃得如何,你好好休息。”說著,裴英出了門,闔上門,裴英臉上掛著的笑卸下,表情頓時冷下來。裴英靠在門邊上,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慕雲的房間自然是沒心思去看了,裴英能忍住不問已經是用儘全力了,但是這次能忍住不問緣由,如果還有下次呢,這次能把桃子打得這樣慘,下次會怎樣呢?想到這裡,裴英感到一陣害怕,裴父還算是個性格溫和的人,從未真正對裴母動手,但記憶中摜在地上的陶碗,裴父怒目圓睜厲聲質問的神情,踢翻的桌椅,那嚴厲的語氣即使不是對自己,恐懼的心情仍然清晰。年幼時自己目睹這樣的事總是瑟縮在角落,無措地抽噎,而裴父憤怒之餘投來的一瞥,更是讓自己哭都不敢出聲。
沒想到,這樣的事如今發生在了桃子身上,裴英歎了一口氣,而且看桃子的反應,應當不是第一回了。不能放任這樣下去,但自己身為一個外人該如何做,裴英心中毫無頭緒,不如等著新碧姐回來問問她該怎麼辦,自己這段時間照顧好桃子,想不出其他辦法,裴英隻能這樣安排著。
接下來的幾日,桃子一直閒著養傷,裴英接了桃子的活,每日幫桃子上藥,陪她說話解悶,在裴英的悉心照顧下,桃子好得很快,背上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長肉了。這幾日前院時不時送東西到客房來,剛開始裴英還領著他們到客房去,後來次數多了,來的人也熟了,不需裴英帶領,自己也輕車熟路了。
看著桃子情況越來越好,裴英心情也輕鬆不少。在慕雲回來的前一日,裴英又去了繡衣苑一趟,在自己的監管下,這幾日裁縫進得度很快,再有個三兩日就能結束了。到時候還得籌辦酒席招待裁縫們一頓,也不知往年是在哪家酒樓辦的席,說不定桃子知道,雖然新碧馬上就回來了,但剛回來肯定一堆事要安置,不一定能騰出手去辦,自己先打聽清楚,到時候就算真落到自己頭上,也不至於亂了陣腳。裴英這麼盤算著走進了院子,來打掃的人昨日就已全部收工了,此時院中一片寂靜。裴英路過廚房看了一眼,沒看到桃子,於是走到自己和桃子的房門口,敲了敲門:“桃子,你在裡麵麼?”
沒人回應。
不在廚房,也不在屋裡,會在哪裡呢?裴英往客房方向走去,發現客房門也緊鎖著,不在。裴英疑惑著,回到院中,大聲問道:“桃子,你在麼?”回應裴英的隻有風卷秋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