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公子打扮的人攔在了裴英麵前,開口道:“姑娘一人麼,若是無人作陪,可否賞臉讓在下……”
裴英剛想開口,便聽到身後一聲涼涼的話音響起“——她有人陪了。”隨後,右肩一沉,裴英下意識扭頭一看,隻見一隻手搭在了自己右肩。這聲音,是清漪無疑了,裴英便沒有躲閃。裴英抬眼看向身邊,清漪今日戴了半邊麵具,上半張臉蓋在麵具之後,低頭看向自己,一雙狐狸眼分明,含著薄怒。見裴英看過來,將裴英往自己身邊帶了帶,兩人靠得更近了。
對麵的公子憤憤地看著清漪,不知清這人打哪冒出來的,不死心地問道:“姑娘認識這人麼?”
“認識。”二字斷送了富家公子所有的念想,聽得他撇了一下嘴。清漪微不可聞“嘖”了一聲,聲音很輕,隻有身邊的裴英聽得見,裴英在麵紗後無聲地笑了一下。那人見自討沒趣,隻好離開了。
清漪嫌棄地點評道:“附庸風雅,誰大冷天扇扇子。以後看人可要眼睛放亮點。”
“我知道,我不會理會這種人的,我等的隻有你。”
一席話讓清漪十分受用,整個人如被順毛擼得舒舒服服的狸奴。清漪放下了擱在裴英肩上的手問道:“你一個人來的?姚掌櫃怎麼不陪著你來。”
“我正在找呢,剛一回頭,人就不見了。”
“不見了?怎麼會。”
“我、姚掌櫃還有一位美人一起來的,是姚掌櫃的熟人,一轉頭兩人都不見了。“
清漪聽完,神秘莫測地笑道:“放心,姚掌櫃定然無事。”
聽清漪這樣篤定,裴英更加好奇了,湊近問道:“她們二人……“
“人家的私事我不便說,你若好奇自己去問。”
裴英瞪了清漪一眼:“吊人胃口。”
橋邊燈火盛,裴英圍著麵紗,隻露出一雙剪水秋眸,因著氣惱,眼波映著燭火,盈盈流光,頗為動人。
“你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樣。”
“那是,本姑娘今日穿得可美。“裴英笑著轉了一個圈,裙擺層層疊疊如同花瓣盛放,“倒是你,之前似乎都沒見過你穿墨色。”今日清漪穿了一身墨色,腰帶和手腕都圍了一圈小牛皮,將腰和手腕都箍得緊緊的,襯得身量修長,戴著麵具,很是神秘。處在裴英打量的目光下,清漪到嘴邊的話忘了個乾淨,反倒覺得臉有些熱,隻好催道:“走走走,去前麵逛逛。”
清漪大踏步往前走了,裴英小跑了幾步跟上,走在清漪身旁。兩人今日裝束頗為打眼,即使蒙著臉,一路走來也引得不少人側目。
“你之前見過知雪的衣服麼?”
“什麼?”人聲嘈雜,清漪聽不清裴英的話,低頭將耳朵湊近。裴英又問了一遍。溫熱的風掃過清漪的耳廓,癢癢的。等了片刻,清漪仍是沒回話,裴英疑惑道:“還沒聽清嗎?”
清漪方回過神,說道:“聽清了。之前沒見過。”
“既如此,人這麼多,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很難認麼,我一眼就看到你了。”清漪頗覺奇怪地回道。
裴英頓時被噎住,不知該怎麼回了。
總覺得這話的意思不一般呢。
兩人往人群湧動的方向去,身旁是來來往往的行人,提著各色的彩畫燈籠,將街道點得亮盈盈的,眷侶們趁著人多,混入人堆裡,紅著臉毫無顧忌地牽著手;一家人出行的,紮著紅辮的小孩則由母親懷抱著或者坐在父親的肩頭,眼巴巴瞅著賣零嘴的小販手裡的糖果子;也有呼朋喚友的,一堆人鬨哄哄,這瞧瞧那看看,嘰嘰喳喳地談笑所見所聞,熱鬨非凡。小販的鋪麵分設在兩旁,各個攤位麵前都聚了一小撮人。裴英好奇,湊到一家首飾攤子前去看,一眼看中了鋪麵上的一隻琉璃簪子,那簪子做成紅梅模樣,精致小巧,很是漂亮。裴英躍躍欲試,但想著價格定然不菲,又縮回了手。每逢佳節,東西便要貴不少,更何況是在這樣的地方,裴英忍著沒問價錢。不問就不會買,問了反倒可能會買。裴英正戀戀不舍地在心裡與簪子告彆,突然聽到身旁兩人小聲嘀咕道:“好東西,偷了。”
裴英頓時警惕,抬頭看了眼老板,見老板並未察覺,又轉頭悄悄打量兩人。兩人穿著不差,不像淪落到要小偷小摸度日的人。不過也說不好,萬一就有這樣癖好,或者是故意打扮得富貴來打消彆人的懷疑也未可知。裴英轉頭,用眼神示意身旁的清漪湊近。清漪低下頭,聽見裴英壓低聲音說:“旁邊兩人很奇怪,一直在說\'好東西,偷了’,恐怕不安好心。”
清漪悄悄瞥了那兩人一眼,評論道:“看著不像。”
“不好說,萬一故意穿成這樣呢。”
清漪點點頭,表示同意:“那你打算怎麼辦?”
“跟在兩人身後,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清漪往前方看了一眼,點點頭道:“前麵有片羽閣的攤子,可不能被偷了。”
裴英用手肘捅了捅清漪的腰,罵道:“你可是行俠仗義的遊俠,怎麼能說這種話。”
清漪笑著沒回話,與裴英綴在兩人身後,不近不遠地跟著,跟了幾家鋪子,隻見那兩人看到漂亮首飾攤或小吃攤,便停下來,站在攤前麵做出抓取的動作,淩空抓到的空氣放進口袋或者塞進嘴裡,看起來頗為詭異。周圍人群鬨哄哄的,攤主們也忙著招呼,故而彆人都沒察覺到兩人的異狀。
“那兩個人是不是腦袋……”裴英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心中發笑。
清漪抄著手點點頭道:“雖然有病,但隻要沒做壞事,那也就罷了。”
“既如此,那便不管了。”裴英環顧了一圈,苦惱道,“奇怪,走了這麼久,沒一個人認出我倆來,是扮得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