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美術館,霍緋箴覺得自己變成了局外人,玖玖和摩爾在一幅幅的畫作和雕塑前駐足觀賞,談論著作品的表達和技巧。也是,畢竟是都看過藝術史的人嘛,自然會更有共同語言。
霍緋箴沒有耐心陪她們慢吞吞地看,跟著逛了兩個展廳,就自己走開迅速把整個館瀏覽了一圈。然後跑到中庭的板凳上坐著,拎著玖玖的小書包,裡頭還裝著那本死沉死沉的藝術史。
老是背著這麼沉的書,怪不得長不高。
周圍安靜得很,不知不覺打起瞌睡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大一小兩個人走到她背後。玖玖悄悄靠近,一下子抱住她脖子,掛在她背上叫她名字。
霍緋箴驚醒弄掉了小書包,也不惱,撿起來笑著問:“看完了?”
“休息一下,還有戶外雕塑沒看。”
“好……”拖長了尾音,看來還能再打個盹。
來自小孩子的選擇項突如其來拋到她麵前:“小鬆,問你個問題:你選左手還是右手?”
“什麼東西?”
玖玖掰著她臉不讓她回頭:“你先選嘛。”
“左手。”
選定回頭,摩爾就站在身後,手裡拿著兩張畫在留言紙上的速寫。畫的都是她低頭打瞌睡的樣子,兩張畫……嗯,風格差距很大。
“左手是我畫的,送給你。”玖玖拿過左手的遞給她,“右手是曉曉姨畫的,歸我。”
“噢,謝謝!”霍緋箴煞有介事地接過細看。
“有簽名和日期的哦。”小手指給她看。
“嗯嗯,我要買個框裝起來,掛在臥室。”
“我喜歡曉曉姨畫的這張,好傳神,好厲害!”
玖玖又端詳了一陣,才小心翼翼地把畫夾到自己的書裡。
歸霍緋箴的那張畫沒地方放,摩爾的小拎包也不好放,隻好暫時也夾到玖玖的書裡。
然後她讓她們倆休息一陣,自己去給她們買飲料。
回來時,見兩人並排坐著翻看那本《藝術的故事》,據說這本是新修訂版,又增加了一些更近現代的作品。
走近了聽到她們在說什麼像不像。
“像什麼?”霍緋箴瞥了書頁一眼,是弗裡達的《帶刺項鏈的自畫像》,她在查閱弗裡達生平時有見過。
“哦,弗裡達,連眉毛有小胡子的女人。在說像我是吧?我既沒有小胡子,也不連眉毛好吧。”
“可我們都覺得像。”摩爾笑道。
“小鬆你竟然知道弗裡達?”玖玖很意外。
“當然。”
“一定是曉曉姨告訴你的。”
霍緋箴看了摩爾一眼,摩爾挑眉笑了笑:這小孩那麼聰明,可用不著我說。
···
逛完美術館,玖玖和摩爾已經熟絡了很多。小女孩也沒有喜新厭舊,小鬆和曉曉姨雨露均沾,一左一右兩個都要。
霍緋箴到點回去上班,維娜姐還沒來把女兒接回去,她就把玖玖帶去店裡。
這一程帶她去坐很少坐的地鐵。畢竟還是小孩子,又有座位,興奮了一個站就靠在大人身上睡著了。
霍緋箴撥了撥玖玖細軟的劉海,越過她對摩爾說:“累嗎?”
“快累死了。”
“你帶小孩挺在行嘛,曉曉姨。”
“比不上你在行,小鬆契媽。”
其實玖玖已經自作主張把“姨”字去掉了,一口一個“曉曉”叫得熟絡。跟她光叫霍緋箴“小鬆”是一樣的。
又到下一站,上來一些人,旁邊又有人坐下,摩爾往她們那邊又挪了一點:
“我原本不喜歡小孩,但玖玖例外,比其他小孩懂事。”
“她總是跟大人待在一起,像個小大人。我倒是希望她更像小孩一點,人能天真的時間本來就不多。”
從地鐵站到餐飲街,會經過那段老舊居民樓間的路段。霍緋箴就煞有介事地跟玖玖說:
“跟你說哦,有天晚上有個姐姐在這裡遇到怪人了,就在那邊的門前,有個沒穿衣服的男人,手裡還拿著塊磚頭。”
“啊?!他拿磚頭乾什麼?”
“不知道,眼神很古怪,說話也亂七八糟,總之挺可怕的。”
“那怎麼辦?!”說著玖玖還回頭瞥了身後兩眼,顯然是害怕了。
“那當然是我把他打跑了呀。然後馬上報警讓警察去捉他。”
玖玖似乎默認霍緋箴能把人打跑是理所當然的。
“為什麼你不捉他?”
“我哪知道他什麼底細哦,當然是保護好自己然後讓警察來處理。”
“後來捉到了嗎?”
“聽說當晚就捉到了,送了去精神病院治療。”
摩爾忍不住瞪她:“乾嘛跟小孩子說這些嚇唬她!”
“是真事又沒有瞎掰。多點知道社會險惡才會有安全意識。”
“也太早了點吧?”
“不早吧,玖玖你幾歲了?”霍緋箴有點記不清了。
“八歲。”
“八歲不小了,壞人不會因為受害者年齡小而仁慈。我跟她這麼大的時候就遇到過壞人,如果不是運氣好逃出來,早就不知被拐到哪裡去了。”
真的,如果那時沒有走運,沒遇上聲勢浩大的打拐行動當天就被解救出來,那麼她的人生將完全被改寫。當年她被警察救回來時,她那粗心的媽媽還懵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呢。
人能總是走運嗎?不能的。所以一定要靠自己,早點知道險惡,多留一百個心眼都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