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雨剛停,大街上的叫賣聲又開始此起彼伏,站在窗邊的男人看著她們逃去的方向,開得絢爛的花兒正好擋住視線,襯得他的臉色愈發陰沉。忽地瞥見地上安娜換下的臟衣服,憤恨地踢了兩腳,拂袖而去。
與此同時的林冰抱著安娜徑直往小巷裡東逃西竄,脫下來的外套真好抱住安娜流下來的血。這時林冰跑到一個極其熟悉的小道,憑借著小時候的記憶很快甩掉後麵緊追不舍的幾人,等林冰停下來歇歇時,正好看見不遠處的藥房,很快就想起這是一家很能治病但愛演戲的‘庸’醫——唐海。
病房內,黃色燈光柔和的灑下來,林冰瞧了瞧病床上臉色慘白的人,絲毫沒有醒過來的樣子,便百無聊賴的轉頭看著窗外的海棠花,許是下午才下過雨的緣故,外麵充滿泥土和花的清香,林冰細細聞了聞,思緒飄回唐海完成安娜術後對她說的話。
“小阿冰啊!”唐海拿起酒賤賤的說道。“滾!”
“嘖,真凶,還不如小時候可愛。”唐海轉身拿布條時又開始嘟囔。“你又在哪裡嘀嘀咕咕些什麼?”
“啊沒沒沒,包紮好了,這幾天不能碰水哦!還有…”“嗯!”林冰冷冷打斷,可是唐海閒不住的嘴又開始想叭叭,但看見林冰已經拿起自己亂放在床櫃內側的斧頭時,嚇得立馬閉了嘴。為了防止斧頭出現在不該出現的身體上,於是清了清嗓,開始一本正經的說廢話。
“她眼睛被刺得太深,眼睛完全保不住,和她多說說話吧,讓她彆那麼悲傷,嗚嗚嗚!”林冰看著說到一半為自己演戲的傻子,歎了口氣。“起碼自己的身體是世界上最寶貴的禮物。”醫生說罷推了推眼鏡,從口袋拿起皇帝的手絹開始擦淚。看著安娜的眼睛又輕輕擦了擦淚,最後被林冰推出去看看其他的病人。
一聲悶雷,嚇了一跳睡得迷迷糊糊的林冰。她睡意全無的回頭看著病床上的人,一位優秀的畫家,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安娜眼睛的白紗布上,和著病房白色的一切,竟不知怎麼在安娜醒後解釋,或是安慰;卻沒有發現病床上的人手指動了動。
正當林冰走神之際,就聽見如受傷小貓般的聲音說到:“大小姐,天黑了嗎?好黑啊!”林冰深深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想著自己也不能就把她丟在這裡,於是走過去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嗯,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們現在在醫院,明天,就和我回家吧。”
安娜聽完後十分高興,頓感渾身充滿活力,一個激靈就坐起來緊緊反握住林冰的手,一個勁道謝。“啊對了,我的…眼睛,沒事吧!”安娜滿懷期待的問著,換來的隻是長久的沉默。安娜也慢慢消沉了去。
林冰看著握著自己微微發抖的手,她也隻是抽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複雜地盯著她的眼睛,嘴上淡淡的說了句早點休息後,扶著安娜躺好就轉身立馬坐在一旁的病床上躺了下來,閉上眼睛,呼吸逐漸平緩。
安娜感覺到林冰的離開,用力捏了捏手心,隨即蓋好被子,關上燈,倆人也就懷揣各自的憂慮閉上眼,也許今晚在她們心裡是一個不平常的夜晚。
深夜,安娜在林冰均勻的呼吸聲下伸出手想摸摸自己的眼睛,回憶起那個女人用發簪刺進自己眼睛的時候,眼睛和心裡一陣陣的疼,摸著眼睛上的紗布,腦子裡回想起發生的事,也猜了七七八八,懸著的心還是死掉了。畫家沒有了眼睛,自己以後該怎麼辦呢?
想到林冰時,想起這樣寄人籬下的生活不免一頓苦楚,不知不覺哭出了聲,不一會,或許是眼淚湧出來的時候太疼,也怕招到林冰的嫌棄,安娜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逼著自己趕緊睡著。
“林冰,你不知道帶一個外國人,你父親會怎麼看你嗎,你當真不知道你父親多討厭這些人嗎?你彆以為我們對你的寵愛可以打破你父親的底線!你離開吧!走的遠遠的,不要回來,永遠不要回來!”
安娜突然驚醒,沉默的躺在床上,剛才的夢還在腦子裡一遍遍循環播放,想著不能再給林冰添麻煩,正準備起床離開時,又瞬間躺了回去,縮成一團,安娜也不知是想賭一把還是沒了剛才的勇氣,或者兩種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