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森民宿門口。
“那……森哥我就先回去了。”
“從明天開始,我可能會專注創作了……大概,會很少出門了。”
男孩有意回避森育銘的視線,周身神態又恢複了初見時的冷漠。
仿佛好不容易有些鬆動的老舊大門,又被主人關緊了。
“嗯……知道了。也彆太累了,注意休息。”
森育銘臉上仍掛著溫柔的笑意,仿佛剛剛的交談隻是隨口而提。
連眼底的落寞也被昏暗的夜色掩蓋。
“早點休息小安。有啥需要隨時給我發消息。”
沐浴後,男孩整個人陷在窗邊的米白的豆袋沙發裡,修長白皙的手指不自覺的握緊了手機。
安秦軒神情怔怔地望著窗外偶爾飛過的鳥雀。
因為出眾的容貌,他從小到大都不乏愛慕的眼神。
那些飽含愛意、欲望、貪婪的目光讓他不適,不知分寸的追求惹人心煩。
安秦軒好像個巨大的矛盾體。
渴望愛的同時,又認為自己不配被愛。
得到愛的那刻,第一反應不是感激,而是忙不迭地退縮。
他的周身像是被透明高牆包圍,外麵的看客進不來,裡麵的主人也不想出去。
……
高二下學期。
“安安~好累呀!”
“才高二,為什麼現在就要上晚自習啊嗚嗚嗚!”
“誒,你今天沒去畫室嗎?怎麼,我的安寶貝想我了?”
安秦軒目不斜視,絲毫沒有理會一旁陸浩南聒躁的瘋言瘋語,像是早已見慣不怪。
今天不知為何,他的右眼皮老是跳個不停。
心煩意亂的感覺一整天都困擾著他,在集訓中連著犯了好幾個低級錯誤。
畫室老師看他狀態不加,也沒有過多指責,隻是勸他今天早點回去休息。
出了畫室,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一個母親抱著4歲的兒子,有說有笑的走過麵前。
她滿臉寵溺看著兒子的小胖臉,聽他分享在今天在幼兒園學到了什麼。
安秦軒突然很不想回到家,不想看見那恩愛的一家人。
看著時間還早,他便決定去學校上晚自習。
僅剩一年多的高中生活,他還是很珍惜的。
到了家門口,正準備掏出鑰匙。
突然,門內傳來重物落地聲和母親憤怒尖銳的吼叫,夾雜著撕心裂肺的嚎哭。
“媽!怎麼了?”
以為是母親摔倒了,安秦軒忙不迭打開房門。
待他看清客廳內的情景,直直地僵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滿地的狼藉。
“怎麼了?!你說怎麼了?!”
“平日裡你整天鎖著門,我也沒機會進去看看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好啊!要不是請師傅來給你修空調,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曉得你居然在看這些惡心的東西!”
散落滿地的雜誌和畫集,破碎的書頁落到安秦軒腳下。
無一例外,封麵都是兩個男人在親密的親吻、相擁……
母親惡毒的話語和發紅的眼睛,刺的安秦軒手都在抖。
“媽……同性戀又怎麼了?愛情與性彆無關,愛的權利……”
啪!
母親一巴掌打斷了他的辯解。
安秦軒捂著臉,僵硬的抬頭看著母親,不敢置信。
父親去世後,母親變得對他愈發苛刻,似是要肩負起“又當爹又當媽”的使命,望子成龍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
他13歲那年,母親與一位陳姓的大學教授結了婚,並生下了一個弟弟。
弟弟的出生並沒有讓母親對他放鬆要求,反而變本加厲。
圍繞在他身邊的,永遠是榜樣、哥哥、責任、遺願……
這些枷鎖壓得安秦軒喘不過氣。
“你給我滾出去!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回來!”
“是我太無能了,我對不起你爸爸!”
“唔……”
清晨的雞鳴,把安秦軒從噩夢中解救出來。
揉按著酸疼的太陽穴和頸椎,昨夜他居然在沙發上睡著了。
所幸6月的天氣炎熱,不至於讓正值18歲的青年受寒。
隨意用過早飯,把昨天的熟食解決掉後。
安秦軒將昨天拍攝的照片都打印出來,過了塑後,用大頭圖釘固定在他網購的照片牆上。
看著正中那張藍紫色基調的照片,不禁抬手摸了摸照片上的男人。
從初見就對他關懷有加,對他抱有善意和溫暖,在陌生的城市給了他一絲慰藉……
昨夜說了那些話後,應該不會再來找他了吧。
也好,現在的他是不可能想這些的。
他要拿到“青維杯”的前三名,要緩和母親的情緒,要跟她好好談談,要對得起父親的遺願……
自嘲的笑了笑,他實在不是個值得喜歡的人,他的顧慮太多了。
森哥……這麼優秀的人。
他不想讓男人輕鬆無憂的日子,受困於自己的一地雞毛。
……
睡覺,吃飯,畫畫,睡覺。
安秦軒整日呆在畫室裡,除了采購食物,其餘時間都沉浸他的作品之中。
所幸過程還算順利,他也不覺枯燥。
隻是偶爾聽見隔壁一家三口傳來的聲音,讓他有些恍惚。
森母偶爾會招呼他過去吃飯,給他送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