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補大陣的方法刻不容緩。
大會再次召開。
這一開又是半個月。
在這段兵荒馬亂的日子裡,他度過了自己的十九歲生辰。
羽山宗的少宗主比他晚上一些,也已經十八歲了。
到了該醒事的年紀了。
那柄懸在他頭上的劍,終於要落下了。
這些天裡,陸玉清倒是來找過他,看他滿身是傷血呼啦差的覺得晦氣,又走了。
也是,嬌生慣養的小少主潔癖的厲害,折磨人從來不舞刀弄劍的,向來都是使些不見血的陰狠法子,又怎麼會在這種時候給自己找不痛快。
他倒是狠狠鬆了一口氣,月圓剛過,蠱蟲正是最活躍的時候,壓製蠱蟲的藥方是他廢了好些功夫才尋到的,裡麵所用的藥材極為珍貴少見,他籌備了八年才湊齊,而且隻煉出了一顆。
他沒有把握能在這個時候脫離蠱蟲的控製並且成功擊殺陸玉清。如果陸玉清想強要他,他未必躲得過。
在陸玉清離開後江彆之就去了大陣外的戰場,金石宗的新任少主正帶隊擊殺被濁氣侵蝕的生物。
他又不禁想起那個尚且稚嫩的少女抱著懷裡的刀哭的撕心裂肺的樣子。
金石宗的金宋少主,倒是個好人。
隻可惜,他沒能救下他。
那片象征絕望的黑霧放過了一個痛苦掙紮的靈魂,選擇帶走另一個堅毅正直的好人。
為什麼呢。
他也想不明白。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
因為活著的代價更加痛苦。
而上天從來不會眷顧活著的人。
大會終於商議出了方法。
他們要他以天生劍骨祭陣。
要他用一身修為,全身骨血,以及那條命,去修補大陣的裂縫。
他會成為大陣新的陣靈,庇護這片土地,不死不滅,生生不息。
他站在數萬萬人麵前,聽著這個消息,看著眼前流離失所的百姓,受傷赴死的同門,突然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原來這就是他活著的原因嗎。
他突然覺得懸著的劍終於落了下來,以另一種更加溫和的方式。
也許,上天也會眷顧活著的人。
他一直沉默著,直到心口傳來撕心裂肺的絞痛,提醒著他,他抬頭看了首座的男人一眼,躬身行禮。
“晚輩領命。”
就像以前無數次一樣。
忤逆帶來痛苦,順從帶來平息。
他彆無選擇。
有時候他也會想,要是他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天真的信任著他的宗門,是不是就會不那麼痛苦。
清醒著掙紮和迷蒙的順從,他也說不清哪個更令人感到悲哀。
但是至少這個結局,比他預想的要好的多。
能高尚的奔赴死亡,總比淪為玩物要好。
沒有人願意自己辛苦提升的修為成為彆人的嫁衣,也沒有誰願意成為隻能任人擺布輾轉承歡的工具。
控心蠱的能力太過逆天,他其實也不知道再過幾年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如今這樣想起來,祭陣倒也算個不錯的選擇。
就這樣吧。
他累了。
就這樣吧。
他願自入絕境,奔赴自由。
他想成為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