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不是普通的男人。
男子留下來後,數度以心流注之,幾番從內而外的豐潤澆灌,黑籽本身具有自己的心魂,就這麼陰差陽錯地享用這得天獨厚的私待,於是日益有了靈識,蘇醒的態勢越來越快,隨著時間變化不斷自我進化,黑籽表麵陸續有了紋理、光澤、紅色電流,就這樣當空發育起來了。
男子來到黑籽前,伸手放在黑籽的下方,聲若煦陽,柔聲輕道:
“差不多了……”
說完,右手輕輕一點黑籽,隻見指尖金光一閃,黑籽震了下,應聲而落,落在男子手掌心,黑籽表麵紫色紋理中泛著紅色的電流光,看著就須十分小心,男子並無不適感覺,看得到他掌心中有一圈金色的靈光,襯托小黑籽熠熠發光。
男子從鑲著金色鎏邊的衣袖中拿出一個玄色小布袋,將黑籽放了進去。
黑籽落袋,那時分,黑暗消失,瞬息間,男子已站在剛開始的碑石前麵,仿佛一直就在這裡,而此時,碑石底下也沒了那一道道紅圈。看來,那神秘的詭異空間已然沒了,又回到了魁星村的如常後山前。
不遠處又傳來“尚哥哥,尚哥哥”的呼叫聲,果兒他們到了。
來了一行人,帶頭的是光叔,人如其名,明晃晃的頂著一個大光頭,如果不從側麵看,那是個完美的蛋形,可是從側麵看,就令人忍俊不禁了,光叔的後腦勺扁的可以和牆壁的平麵貼合了,這頭型真的很有記憶點。光叔不大,估摸著三十多歲,卻是老成持重的很,人還沒到,光頭已經反著光讓人看見了,亮堂的讓人不忍直視,那大嗓門能讓整個村都聽得見,隻聽的他喊(吼)到:
“尚道長,你那寶貝可拿出來啦?”
……
跟著一起來的還有果兒的姐姐,村裡最美的姑娘——明子雪,一身藍綢繡錦長裙,配著粉色絲帶垂墜在手臂間,好個美貌盎然,步步生姿,這一來,路邊的錦簇花叢都失了幾分顏色。
子雪手裡提著一個籃子,聽光叔這一嗓子,有點臉紅,馬上悄聲道:“光叔,你這麼大聲,想把村裡人都招來啊!”
光叔一聽,有些尷尬,上山前還提醒果兒不要嚷嚷,自己倒是沒注意。
果兒蹦蹦跳跳蹭到男子身邊,仰著小圓腦袋,眼巴巴的說:“尚哥哥,尚哥哥,我能看看嘛?” 小笨犬也搖著尾巴,繞著男子蹦跳,同樣好奇得很。
“尚道長,你要的晨露,前兩天收集夠了,也按你的意思用淨夢玉石浸泡過,都在這瓷器裡,一直都沒人動過的。”子雪微紅著臉,將籃子遞給男子,雙眼輕眨,掩飾不住滿眼的傾慕,這眼前俊意朗目的人啊,正是夢中的日夜憧憬,平時遠遠看著都是心跳斐然,隻要是有機會一接近他的身邊,總是覺得渾身熱度驟升,臉都要紅著幾度了。
男子接過籃子,溫和道謝:“子雪姑娘,有勞費心了。”
子雪麵粉含羞,輕輕額首,移步站在一旁。
籃子裡放著一隻花型瓷器,通體玄黑色,看著形態有幾分好似荷花,卻沒有半點荷花的清新自然氣,瓷蓋頂上是個紅色圓珠,這麼全黑中一點紅,顯眼醒目。就這個透著古怪神秘的瓷器,看著也是不一般的寶物。
男子打開蓋子,裡麵是滿滿淨化過的晨露,這晨露裡隱藏著淡藍色的微光,正是淨夢玉石的靈力效用,而這層微光,卻是光叔他們所看不見的,常人看著也隻是普通乾淨的水而已。男子把手中的玄色布袋整個放進瓷器裡,蓋上了瓷蓋。
“看看在這黑靈瓷裡變化怎樣。”男子心想。
果兒看到那個布袋子直接放進去,有點不解,問到:“尚哥哥,那個布袋子裡裝的就是你說的寶貝嗎?……這麼放進去後,我們真的會有星星嗎?”
男子拍了拍果兒的胖墩小厚背,和聲說道:“很快了。”
一行人往村裡走去,陽光帶出他們長長的影子,和身後靜靜杵著的碑石悄然連接了,有那麼一刻,連成了一條線,從地麵到碑頂,直接指向天際,看著不言不語不退不讓,又有點不看不管不屑不畏的姿態,那感覺,有種通天避雷針的意味了。
村裡接近摘星山最近的地方,有一處獨門獨戶的小院,院牆上探出新鮮的紫色紫薇花簇,整個牆頭盛放得花團錦簇,一朵朵的紫薇花兒迎風搖擺,花相喜人。院子的牆角下落滿了片片花瓣,新的、舊的,紫色、粉紫色,疊加在一起,組成了自由繪成的紫薇花毯,迎接院子主人的歸來。
院子前有塊圓形的池塘,倒映著蔚藍的天空,時不時水麵有蕩起的漣漪,想來應該是池裡養的魚兒在遊動,池麵有一道木橋,橋前有兩隻氣勢昂然的小石獅,兩小隻正襟端坐,眼似銅鈴,張牙舞爪,看著雕工的技藝精厚,真是栩栩如生。
果然聒噪還是小孩子,果兒最早奔到院子前,叮叮咚咚一路從池上的木橋跑過,後麵照樣跟著黑白毛色的小羊駝,果兒一下子把院門推開,然後雀躍的等著男子,此時已不見光叔和子雪,想必各自回到村中了。
男子走近,池麵風平浪靜。
若是看的高,或者說,從天空的視角,池底有巨大的長形影子掠過,好久才看到後麵尖狀的尾巴影子結束,說不清是什麼東西,感覺都要大過整座院子的大小了,但這池塘看著也不是很大,怎麼能容納這樣的巨物呢……而且,這巨大之物從常理來說絕對能引發水麵的驚天駭浪,但這池麵好像有什麼禁術隔開了,一點漣漪都沒有,聯想之前池塘的漣漪,又是怎麼起來的呢……難道說,池底還有更巨型更令人生畏的東西嗎?
此景,此院,真是不可捉摸。
男子知道果兒的小心思,小家夥非要等著看看玄黑瓷器裡的寶貝,真是抵不過,就這兒賴著不走,一路跟來了。
花香迎入院,院中有一亭。
亭子大小從地麵來看外表跟村裡普通涼亭差不多高,實際亭子底部卻下沉近兩米,等於亭子陷在地裡,地氣聚攏其中,風來又做分化,正是藏風聚氣的玄法考究,如此,在地麵就看不到亭子裡,很是隱秘;亭頂是傳統八角的風雅外觀,琉璃材質的界麵十分稀有,透明采光,引得陽光不落分毫,洋洋灑灑儘數投入亭中;此外,地麵上圍繞亭子輪廓周邊豎著一圈原色的木質欄杆,十分家常,欄杆上刻有吉祥寓意的雲形雕紋,也是低調雅致。
男子沿台階下到亭子內,把玄黑瓷器放入亭中的石桌上,石桌中間有個花型凹槽,正好和瓷器形態大小十分契合,瓷器嵌入,露出蓋子上的一點紅。
果子跟在男子身邊,湊在石桌前,踮起腳,下巴恰好搭在桌沿,盯著玄黑瓷器,嗡嗡的問:“尚哥哥,這個能不能碰啊?是不是不能碰啊?”聲音裡期待的很。
男子摸摸果兒的圓腦袋,有些好笑:“果兒,這個你自己是打不開的,現在尚哥哥給你看一眼,看過就不要再惦記啊。”
說罷,在果兒期待又雀躍的眼神中,男子拈住紅色那點,打開了瓷器。
瓷器中,晶瑩透明的晨露裡,漂浮著一顆通體通黑的黑籽,仿佛比最開始在那黑暗空間裡的樣子大了一點。這黑籽表麵的紫色紋理複雜交錯,紋理的縫隙中流動著紅色的電光,感覺在一直醞釀著能量。
果兒盯著看的認真,覺得好奇,很直接的感覺這黑黑的小小的東西好像西瓜籽啊,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具體是什麼,想著光叔他們都說這是尚哥哥的寶貝,雖然看不出有什麼好寶貝的,但大人們都這樣說,那心裡也認定是個非常罕有的東西了。
果兒看的心滿意足,看的認真,這時間裡,小羊駝一直在亭子外麵,離得遠遠的,耷拉著腦袋乖巧得很,看上去在趴著曬太陽,呆呆眯眯著眼等小主人出來。小羊駝每次來到男子的院子,廳堂房間廚房等其他地方都歡喜的自顧自扭著屁股轉悠,就這個亭子怎麼著都不敢靠近,天然地有著本能的回避。
看得差不多了,男子在果兒的眼光中輕輕合上瓷蓋,掌心覆著蓋頂的那點紅,柔聲說了句:“果兒,回家吧,天要黑了……”
太陽落下,夜幕升起,大地漸漸沉浸到黑色的帷幕裡。
天空當空,有一輪圓月。
魁星村中,家家戶戶的燈光相繼亮起,從後山最高處的觀星台上俯瞰全村,可以看到魁星村的全貌,很明顯地看出魁星村的地脈圖形,正好似:一顆星星,一顆落在大地上的星星。村民們各自點起的燈火,星星點點,各自一堆,分彆坐落在星星圖騰的五個角內,而中間的地方卻是不亮的,那是魁星村的村心大廣場,平日裡大家閒坐碰麵,聊聊奇聞異事家長裡短,白天都是熱鬨的很,到了重大節日就舉辦祭祀盛典,到時候更是人聲鼎沸、人氣聚集。那裡並沒有村民居住,所以到了晚上自然也就沒有了燈光。
男子站在院中,抬頭看著天空,他的目光飄得很遠,整個人卻很寧靜;仿佛,他站在這裡,時間就在這裡,他在,時間就不會變化……
天空中,有一輪圓月,但,沒有星星!
確實沒有星星,一顆,都沒有!
沒有星星的魁星村?!
沒有星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