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殊一怔,來不及分說什麼,就已經糊裡糊塗的上了車。隨著車輪滾滾作響,馬車緩緩行出了未央城。
車廂內,方恒殊躺在寬敞的臥墊上,廖馨楠在一旁百無聊賴地撫摸這他的發鬢。方府的馬車坐得還算舒服,一路上並沒有多少顛簸,隻是坐久了需要方恒殊不停地變換姿勢才能不讓雙腿麻痹,而廖馨楠則依舊保持剛出未央城時的坐姿。
兩人在馬車上有說有笑,一直暢談到夜晚,方恒殊在行途中疲憊得睡著的廖馨楠身上蓋上一層被褥,自己則跑到馬車前室,順手將車簾拉上。他就靜靜地坐在車夫身旁,任由道上疾風吹拂在自己臉上,微眯著眼,看著四周呼嘯而過的青青山色和官道上的石板路,覺得真像是無數的畫麵,正在倒帶。天上閃爍的點點繁星,好像在預兆著什麼。
就像幾個月前,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在破了個大窟窿的偏房裡看到的畫麵一樣。
五月中旬的一天,京都城外道旁長草早除,樹上親熱著的鴛鴦們也被往來踏青的男女們嚇跑,隻有沿著護城河的那兩排青青柳樹,正擺動著婀娜的身姿,自矜地審視著那些從天下各處前來的士民們。
一列三輛馬車組成的小車隊遠遠行了過來,在官道上排隊,等著入城。
車簾掀了起來,露出一張滿是清秀可愛的乾淨臉頰,方恒殊望著京都的城牆,看著四周麵色安樂的百姓們,深深吐出了一口濁氣:“這裡,就是京都了嗎?”
經曆幾十天的艱苦旅程,他們一行人終於來到了京都。這一路上,他十分好奇地觀望著陌生之中夾雜著幾分熟悉的慶國天下,沿路的建築和城名都與前世相似,這奇妙的世界居然還透露著些許親切感。
就在這時,他們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方恒殊探頭望去,隻見前方是一名身材稍胖的年輕公子哥,正騎著匹純色黑馬,一臉的傲慢,他手中握著韁繩,身旁的隨從則用力拍了拍馬臀,馬匹便撒歡一般衝到了方府眾人馬車前。
“你是何人?”車夫厲聲喝道。
“大膽!”年輕公子哥冷哼一聲:“竟敢對本世子無禮,來人,將他給我拖下去打一頓!”
“是,殿下!”隨從應道,當下一揮手,就要動粗。
方恒殊急忙攔住車夫,低聲道:“不管這人是誰,我們暫且忍耐一下,不宜惹事。”
車夫聞言,當下收住韁繩,恭敬地垂坐在原地,方恒殊這才跳下馬車,走近那年輕公子哥,朗聲笑道:“原來是世子殿下呀,不知世子殿下此舉意欲何為呢?”
年輕公子哥上下打量了一下方恒殊,見方恒殊衣著華麗,雖然年紀尚小,但一身貴氣已顯。方恒殊身後的馬車上鐫刻著碩大的“方”字,再聯係他的話語,年輕公子哥當下明白方恒殊的身份了,當下也收起了剛才的跋扈,拱手賠笑道:“原來是方侍郎的公子,有失遠迎啊!”
方恒殊頓時十分不解,即使對方認出自己是新晉戶部左侍郎的嫡長子,憑借世子的身份也不應該對自己這般恭敬。他想了想,問道:“莫非世子認識家父?”
年輕公子哥連忙點頭,笑道:“豈止是認識,令尊是我的老師。今日受父王囑托,來此地迎接方公子,還想請想邀請方侍郎與方公子到府上共進晚膳。”
方恒殊聞言頓時深感震驚,自己連京都的城門都沒進,便讓當今世子殿下親自迎接,還被王爺邀請用膳,這簡直比上一世的爽文小說還要誇張。
“還是老爹行,到京都不過數月,連世子殿下都收作學生了。”方恒殊喃喃自語道。
他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公子哥這般恭敬的模樣和先前囂張跋扈的姿態大相徑庭,心底不禁暗暗佩服父親大人的能力。不過話說回來,看他這個樣子,竟與方恒殊遠在未央的故人王祥瑞有幾分相像。
“不知方公子意下如何啊?”年輕公子哥見方恒殊許久不說話,便問道。
“殿下親自迎接,令在下受寵若驚,不過恒殊初到京都,還未入府麵見家父,實在是有些倉促啊,”方恒殊緩過神來,旋即又說道,“待在下安頓行囊,晚些時候再隨家父一同拜訪貴府。”
“那是自然,哈哈哈……”年輕公子哥歡快地笑了笑,便拉起韁繩調轉馬頭,往城裡馳去,身後的隨從急忙跟上,“還望方兄莫要辜負本世子一片赤誠之心!”
看著那位世子殿下絕塵而去,方恒殊無奈地笑了笑,便爬上了馬車,入了車廂,廖馨楠一臉意猶未儘地盯著方恒殊看。
方恒殊被直勾勾地盯著感覺十分不好,當即問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世子殿下都對你這般畢恭畢敬,”廖馨楠用手指卷著自己的發稍,“令尊真心令我敬佩。”
“這世子,”方恒殊放低了些音量,“是誰啊?”他才到來這個世界不過數月,怎麼會知道當今大慶國有哪些王爺,更不用說其膝下的世子了,唯一了解的王爺現在還被關在鑒查寺的地牢裡。
“這位世子可是出了名的跋扈,”廖馨楠也放低了音量,畢竟誰也不敢當街高聲議論世子,至於方恒殊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她全都歸為他前些年患病所造成的影響,“國姓,名侯偉,梁王爺的嫡長子,府上還有兩位郡主姐姐。隻不過這位梁王世子在京都甚至在慶國的名聲都一言難儘。”
“周侯偉?”方恒殊摸了摸光禿禿的下巴,似乎在思考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