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藍景白沒多想,下意識大喇喇衝著她招招手:“漂亮小學妹,好巧啊!”
“你也來這裡吃飯?”
頗有種不問個清楚明白大不罷休的架勢。
喻瑾腦子裡瞬間開啟頭腦風暴模式,剛才隨口的一句話都被梁硯舟單獨拎出來,要是再說錯話那真的可以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她一下沒了主意,站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另一個當事人,比她自在多了。
他優哉遊哉劃著碗中的米線,聞言一驚,揣著明白裝糊塗:“你是剛才麵試的那個女生?”
喻瑾快速閉了下眼,果然凡事隻能靠自己。
下一秒,剛剛還不知怎麼應答的姑娘現下笑得正甜,蜜聲語軟:“學長沒穿正裝都沒認出學長來呢。”
眼尾垂落,楚楚可憐的模樣,像是心巧嘴乖的綿羊。
梁硯舟興趣盎然地看著她,淡嗤了聲,使下個壞:“不是說不認識?”
“學長沒穿正裝,和剛才的樣子不太像,一下子沒認出來。”她乖巧應答。
好在藍景白他們幾個沒起疑心。
抓住藍景白他們抬頭看菜單的幾秒時間,喻瑾對著梁硯舟快速眨了幾下眼睛。
宛若石板路麵上一筆勾銷的淺淡水痕,他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
梁硯舟哼笑一聲,不再為難她。
兩人的吃飯,一轉眼就變成了個小型聚餐。
其他人到底多少有點怵梁硯舟,大氣不敢出,藍景白是個社牛,一張嘴叭叭個沒完。
“學妹你見過老大穿三件套,還不被他迷得七葷八素,你是這個!”
他一邊說,一邊抽出手,豎起個大拇指。
喻瑾笑笑沒接話,結果他接著道:“但是比起正裝三件套,在實驗室裡穿白大褂的老大,才是嘖嘖嘖!”
頂著梁硯舟快要殺人的目光,喻瑾適時遞上一個疑惑眼神。
裡麵恰到好處的期許和盼望竟攛掇著藍景白敢在梁硯舟眼皮子下又一次開口。
“你不知道,他大一一張穿白大褂的照片,直接刷遍了表白牆,下麵全是小姑娘求聯係方式的消息……”
“嗷,老大你打我乾嘛!”
藍景白的話還沒說完,一雙筷尾快速在他頭上敲了下。
“吃東西,閉上嘴。”
眼尾拉平,每個字音都清晰明朗,他的嗓音冷淡又性感。
從米線店出來,喻瑾額上印了層薄汗。
藍景白本來還打算和喻瑾好好交流一番,沒想到被一同前來的幾個學生會成員二話不說帶走了。
也就這傻子還什麼都看不出來。
又是與他獨處,梁硯舟沒說去哪兒,喻瑾便跟在他身邊,不敢再多說話。
喻瑾局促地捏了捏掛在書包間的掛件。
俊男靚女走在一起,總有人頻頻側目,目光洗禮,喻瑾一路上都宛若走在刀尖上般小心翼翼。
從小吃街回到宿舍樓,途徑一片小花園。
正午時分,梧桐樹葉斑駁,葉影碎作琉璃,絳橘似的柔光漏到他脖頸後側,光影輕搖。
梁硯舟不是藍景白那樣話多的主,時常總是很安靜。
喻瑾走在梁硯舟旁邊,小聲試探著問道:“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喜歡學長?”
他猝而駐足,轉向她。
餘光裡的人步步逼近過來,他半俯下身,後頸散落的碎發落在腦後,一雙眸若點漆,眼尾微挑,似醉非醉,麵容似星輝俊逸。
落敗枯葉踩在腳底,摩挲出的沙沙聲獨奏午間小調。
喻瑾沒想到他的突然動作,心頭猛然一跳,站在那裡,腦子裡空了刹那。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對我那麼感興趣?”
喻瑾想,假如聲音能被觸摸到,便是此番光景下那般沸燙吧。
話音將落,梁硯舟停頓後又一次靠向她。
清淡的古龍水尾調如清苦的初雪衫霽,煙草微辣過後,隻留陣陣暖意。
高挺的鼻梁壓下,根根分明的眼睫在發絲邊緣擦過,欣長高挺的背脊中透著令人心浮氣躁的熱。
喻瑾嗓子裡發乾,像被炭火灼烤。
十七年半,她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糾結。
進一步,退一步,天堂又或是地獄,都隻在那時的轉念之間。
沒想到,下一刻,他錯身而過,在她耳畔撩起陣薄風。
梁硯舟抓了下她書包拉鏈上掛的玩偶娃娃,一臉的嚴肅消失殆儘,調笑道:“當真了?”
仿佛錯幻的臆想。
喻瑾張開嘴大口呼吸著,清涼的風灌入胸膛肺腑,心間熱辣辣的燠熱卻似撲不滅的活火山,將理智於酷烈下鯨吞蠶食。
娃娃脖子上套著跟紮頭繩,銀色的蝴蝶點綴落在胸前,似是項鏈的點睛一筆。
他毫不吝嗇地誇獎道:“很可愛。”
“後天學生會第一次聚餐,彆忘了。”
他的身影很快融入人群中央,化作視線裡看不見的一個小黑點。
喻瑾看向他的背影,目光收不回,她終是無奈笑了起來。
渾身的力氣在頃刻間被抽乾,她脫力地靠在牆邊,整個心口大大敞開著,大風無休止地灌了進去。
果然,在他這裡,自己的真心實意就像個說出去都沒人會信的荒誕笑話。
如皎月般清俊傲雋的少年,似若高懸天際的璀璨朱砂,又怎麼會為她一人獨有?
不過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癡心妄想而已。